【醉不成歡慘将别,别時茫茫江浸月。——白居易】
“浦應辛是不是喝醉啦?”
孫清彥弓着腰看着他們倆。
“你少管閑事,人家就是想靠在一起膩歪,虐狗!”
張牧辰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孫清彥,把他摁在椅子上。
“張牧辰,今天是給筱帆慶功的,我不跟你喝,我要跟浦應辛喝。”
孫清彥對着張牧辰用力一推。
張牧辰這個瘦子,本就身輕,再加上喝多了,站立不穩,一屁股跌坐在了唐書月大腿上。
“你給我起開!”
唐書月瞪着眼睛,用力想把張牧辰推走。
“哈哈哈,張牧辰,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孫清彥端着酒杯,哈哈大笑,酒杯裡的酒都潑了出來。
“書月,對不起對不起,我喝多了,這不能怪我,怪孫清彥!”
張牧辰掙紮着想站起來,又搖搖晃晃一時站不起來。
這麼一來,兩人保持了一個極度暧昧又尴尬的姿勢。
唐書月羞得滿面通紅,隻能趕緊找話緩解尴尬。
“你看浦應辛喝多了也不話多,就安安靜靜坐着,你們倆怎麼就跟變性了一樣。”
唐書月一邊推張牧辰的後背,一邊瞟了一眼靠在林筱帆肩頭的浦應辛。
“咋滴,變性?我是蛋白質變性了還是核酸變性了?”
張牧辰好不容易站了起來,扶住了餐桌。
“你是變态。從固态變成液态,馬上要氣态了。”
唐書月翻了個白眼,立刻怼了回去。
“學霸們,饒了我這個文科生吧。我隻會變形,你看我現在是不是一個小可愛?”
孫清彥雙手捧着自己臉,做了個歪頭殺。
“媽呀,我要吐了!”
張牧辰馬上端起一個盤子,一副惡心壞了的模樣。
唐書月被這兩個活寶逗得眼淚都笑了出來。
林筱帆完全置身事外,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靠在自己肩頭的浦應辛,心中泛起無限悲涼。
她已經隐隐感到這個男人要離開了。
“奇了怪了,我認識浦應辛這麼多年,我就沒見他醉過。”
張牧辰終于平靜了一些,再一次感歎。
這時,浦應辛突然睜開眼睛,直起了腰。
“我就說他沒醉嘛,就是虐狗!”
張牧辰馬上提高了嗓門。
浦應辛沒有理會他,而是起身拿起了桌子上的酒瓶。
他先是走到了唐書月身邊,給她倒了杯酒。
“書月,動物實驗平台的事拜托你啦。”
浦應辛說完就一飲而盡。
唐書月愣了一下,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林筱帆脈脈含情望着這個男人,不禁喉頭哽咽。
她知道這個男人是替自己說的。
“牧辰,傑遠的項目拜托你了。”
浦應辛又一飲而盡。
“你放心!”
張牧辰收起了嬉皮笑臉,變得嚴肅而認真。
他喝完酒,立刻拍了拍浦應辛的肩膀,對着浦應辛點了點頭。
林筱帆極力保持着冷靜,依然眼角淚水滑落。
最後,浦應辛走到了孫清彥面前。
孫清彥一臉茫然地看着浦應辛,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會出現這樣的場景。
他對浦應辛要去美國毫不知情。
“清彥,我敬你一杯,筱帆在大瓯就拜托你了。”
浦應辛說完就再一次一飲而盡。
“我在大瓯一天,就護她一天。”
孫清彥立刻真誠回應。
雖然他不清楚到底怎麼了,但是他從在場所有人的表現已經看出浦應辛是要把林筱帆托付給他們這幾個朋友。
林筱帆撐着頭,擋着眼睛,眼淚滾滾而下。
“寶貝,帶我回家。”
浦應辛搖搖晃晃走到林筱帆身邊,滿目柔情地望着她,對她伸出了手。
林筱帆立刻擦幹眼淚,扶住了他。
她要帶這個男人回家。
林筱帆将浦應辛扶上了後座,給他系好了安全帶,在他身側塞了個靠枕。
“老公,很快就到家,你要是想吐就告訴我。”
林筱帆眼帶淚光捧着浦應辛的臉。
浦應辛對着林筱帆溫柔一笑,然後就歪着頭沉沉睡去。
他們離開後,餐廳包廂裡陷入了一片死寂。
三個人面面相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了很久之後,最終還是孫清彥先開了口。
“浦應辛是有什麼事嗎?”
孫清彥看着張牧辰,神情嚴肅。
“要去美國了。”
張牧辰歎了口氣。
唐書月也跟着歎了口氣。
在她眼裡始終覺得這是天大的好事,直到她看到剛才的一幕,她才發現原來林筱帆和浦應辛承受了這麼大的痛苦。
“去多久?”
孫清彥露出吃驚的表情。
他嘴上問的是去多久,心裡想的是不會一去不歸吧。
“書月,浦應辛是去一年還是兩年?”
張牧辰瞟了唐書月一眼。
“據我所知是一年,不能确定。”
唐書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此時,她真希望章老師是讓自己去美國,而不是浦應辛。這樣每個人都開心。
林筱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醉酒的浦應辛扶回了家。
因為兩人身高懸殊,林筱帆除了用手和肩膀扛住這個男人,她還需要用自己的頭支撐一把。
當她把浦應辛放到沙發上時,她的頭發亂蓬蓬的就像鳥窩一樣。
她先是在外賣平台定了一份醒酒湯。
随後又打來一盆熱水,用熱毛巾給浦應辛洗臉擦拭,給他換上了睡衣。
醒酒湯送到了馨悅彙後,林筱帆搖醒了浦應辛。
“老公,喝完這個去床上睡。”
林筱帆端着杯子,讓浦應辛靠在沙發背上。
浦應辛睜開雙眼,目光空洞,聽話地喝了下去。
林筱帆扶住他,讓他坐了十分鐘,确保他不會因為躺下而反胃,才把他扶上了床。
她輕輕給這個男人蓋好了被子,輕輕撫摸了一下這個男人的頭發,又輕輕握着這個男人的手。
她熄滅了卧室的燈,她在微弱的光線中,靜靜守候在這個男人床邊。
“寶貝,我很快就回來。”
浦應辛輕聲吐出一句話。
這是他醉酒後唯一說的一句醉話。雖然聲音很輕很輕,卻很清晰。
林筱帆捂着嘴巴,眼淚滾滾落下。
她懂這個男人,她懂他的愛。
這個男人沒有說你要等我回來,也沒有說你跟我走。
即使醉了,他也不對心愛的女人提要求,他一直都是隻對自己提要求。
他想盡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