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姓考生聽了同窗的話，臉上露出了驚疑的表情。

　　他還以為，自己是吃不下去硬邦邦的冷饅頭，出現幻覺了呢！

　　原來，謝兄也聞到了！

　　「謝兄，我不但聞到了熬雞湯的香味兒，還有烤魚的香味兒，哦，對了，還有新出鍋的米香味兒。」李姓考生震驚的說道：「難不成……貢院裡真的有人吃這些東西？」

　　哪兒來的？

　　旁邊一個考生，聽了兩人的對話，吸了吸鼻子，一臉悲催的說道：「在下也聞到了，一日三餐按時聞的。」

　　他吃著冷饅頭，聞著隔壁飄來的熱騰騰的香味兒，天知道是何等的地獄人間！

　　有了第三個人的插言，四周圍的人紛紛開口。

　　「在下也聞到了，不但三餐按時聞，還有夜宵……」

　　「對對！每天亥時左右，都會有熱騰騰的香味傳出……」

　　「就是就是……」

　　每天他們聞到香味兒，肚子就會咕咕叫。

　　現在，這些人再也沒有懷疑了。

　　果然，有人在貢院裡考試的時候，吃的是熱乎乎，香噴噴的飯菜。

　　誰？到底是誰？

　　太喪心病狂了！

　　——他們也想！

　　「小東家！我們已經集合完畢了。」周舉人興沖沖的跑了過來，對糖寶說道。

　　隨著周舉人的話，福德書院的一眾考生，排著整齊的隊伍，非常顯眼，非常吸睛，非常遭人恨的，走了過來。

　　沒辦法，別的考生都是一臉菜色，神情憔悴，掛著兩個深深的大黑眼圈。

　　隻有福德書院的這些人，個個精精神神，走起路來腳底生風。

　　對比太明顯，想不讓人注意都難。

　　不！應該說，想不遭人恨都難！

　　大家都是考生，都吃了三天的冷饅頭，為啥這些人這麼精神？

　　不對！

　　有人驀然瞪大了眼睛。

　　「就是你！」那人伸手一指周舉人，大聲說道：「你坐在我前面的號舍裡，那香味兒就是從你的號舍裡，飄到後面來的！」

　　這個人一提醒，又有人發現，自己旁邊飄出香味的號舍裡，好像是隊伍裡的一個人……

　　於是，大家看著隊伍裡的人，紛紛對號入座。

　　周舉人被人指著，絲毫也不怯場。

　　「這位兄台說的不錯，你前面號舍裡，正是在下。」周舉人語氣謙虛，滿臉嘚瑟的說道：「在下慚愧，吃飯的時候沒有攏住香味兒，飄到後面去了，見諒見諒……」

　　眾位考生：「……」

　　你聽聽，這是人話嗎？

　　感覺手有些癢癢。

　　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那些熱飯熱菜，哪兒來的？

　　能在貢院裡能吃上那麼一頓，太重要了！

　　更何況，還是一日三餐，外加宵夜。

　　「敢問兄台，你是如何吃上熱飯菜的？」

　　有人對著周舉人拱了拱手，做出了為五鬥米折腰的姿態，問出了一眾考生的心聲。

　　讀書人的清高，在這個時候，已經顧不得了。

　　「這……」周舉人一臉為難，心裡卻滿是得意。

　　糖寶笑眯眯的，看著周舉人裝模作樣，並不插言。

　　她知道，下面是周舉人做宣傳的時間了。

　　這劇情，已經在青州府上演過一次了。

　　所有福德書院的考生，都熟。

　　於是，隊形散開，自發的去四處轉悠，昂首闊步，精神抖擻，好等著讓人認出來追問。

　　周舉人自然是留下來，忽悠這一群人。

　　「唉！這原本是個秘密，不過諸位兄台如此的想知道，在下也就不隱瞞了。」周舉人說道：「那些飯菜，都是我們福德書院的福利特供，唯有我們福德書院的考生，才能享用。」

　　所以，告訴你們，你們也吃不上！

　　「福德書院？」有人說著，目光看向了周舉人的衣服。

　　周舉人立刻一擡袖子，露出了袖口上綉著的的，「福德書院」四個字。

　　「正是！」周舉人滿臉得意的說道：「我們福德書院位於青州府，鳳棲縣，大柳樹村，那裡山清水秀，民風淳樸，山長是曾經的狀元郎虞狀元……」

　　周舉人把福德書院，狠狠的誇獎了一頓。

　　然後，說道：「我們福德書院，一向都是面對整個大燕招生，即便是落榜的舉人，也可以去我們福德書院，繼續攻讀。」

　　這一句話，才是重點。

　　「哦，對了，諸位都是人中龍鳳，自然會榜上有名的。」

　　周舉人非常的有生意頭腦，自然不會直接說，你們落榜之後，也是可以去的。

　　「不過，諸位家中若是有親朋好友，想要讀書，也可以推薦去我們福德書院。」

　　「隻要是我們福德書院的學生，考試的一切費用，書院全包。」

　　「不但包食宿路費，還有這個東西——」

　　周舉人說著，拿出了一個糖寶鼓搗出來的暖寶寶。

　　「這個東西叫做暖心貼，隻要把外面的這層油紙揭掉，放到這個特別縫製的棉布套裡，就會自動散熱取暖。」

　　「棉布套可以綁到，身體的任何地方，腿上、腰上、腳底下……保準你全身暖洋洋。」

　　周舉人一通介紹下來，四周圍的考生都瞪大了眼睛。

　　不由得的，想起了自己饑寒交迫的三天兩夜。

　　——苦呀！

　　原來，自己受罪的時候，人家過的這麼滋潤……

　　這還有天理嗎？

　　不行！他想揍人了！

　　有人一擼袖子——

　　「兄台，你這個東西，賣不？」目光灼灼的看著周舉人。

　　「對對，賣不？還那些飯菜，賣不？」

　　「夏某願出高價……」

　　「王某也出高價，多少銀子，兄台你一句話……」

　　「……」

　　一時間，四周圍的人看向周舉人的眼神兒，散發出了綠油油瑩光。

　　周舉人享受著諸多考生狼一樣的目光，神神在在的說道：「不賣！多少銀子都不賣！在下說過了，隻有我們福德書院的考生，才有這種福利待遇。」

　　一眾考生：「……」

　　自己現在說加入福德書院，晚不？

　　人群裡，一個其貌不揚的男人，看了看周舉人，又看了看糖寶，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然後，悄無聲息的退出了人群。

　　糖寶看了那個人的背影一眼，覺得那個人，有些眼熟。

　　自己好像是在禦書房的門口，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