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小婉還是去了賓館。

　　她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邊兒的怒罵聲。

　　不用問，這不是罵給她聽的，劉桂蘭又不知道她要來。她隻是一直在這裡罵著而已。

　　劉桂蘭罵的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還有很多不堪入耳的詛咒。那可不是一個母親該罵的話！

　　「好了，好了，小婉那丫頭說的也對，她也是咱們的孩子，一碗水咱們得端平。這次是小娥不對，小婉生氣不也正常嗎？」

　　「正常個屁，那個死丫頭現在找了這麼好的人家，就算不小心被傷到了又怎麼樣？她不還能享受榮華富貴嗎？她不去受點兒皮肉苦，可小娥不一樣，她還沒結婚呢。」

　　「小娥說給我買了金耳環，銀手鐲，可都沒來得及拿給我，就被人搶了去。你說要是小婉那死丫頭護著點兒小娥，那東西不都是咱們的嗎？」

　　原來偏心是有，她愛錢也是真。

　　「不行，我一定要借到小娥，問問那死丫頭的開的店在哪？不是當老闆了嗎？我就不信她不怕我鬧。」

　　「這女婿是個當官兒的，我不敢惹，這女兒是我自己生的，誰都管不住吧。」

　　沐小婉冷笑一聲，推開沒有關上的門。

　　「您真是打的好算盤。本來我還想著我好歹也是你們生了一回，給你們買張車票，送你們回去。現在看來我來的都多餘了。」

　　劉桂蘭看到沐小婉，眼角向上一提就要開罵。

　　沐小婉搶先說道：「你那個小女兒做人家情婦，被人妻子抓住了，沒打死他已經算是對她最大的仁慈了。你竟然還惦記著她的東西。」

　　「我告訴你。那東西就算你拿到老家回去了，人家也是有權追回的。到時候可就公安上門兒了。你女兒做人家小老婆的事兒，我看到你孫子這輩也婉一輩子低頭做人。」

　　她見過刻薄勢利的，劉桂蘭卻是之最。

　　但是劉桂蘭要是肯聽她的話，明白這層含義，也不至於這樣了。

　　「呸，你知道個屁。隻要我有錢，誰看見我？不會討好？」

　　「要是你自己賺的那指不定是這樣，可若是用其他手段得到的，你覺得誰還會多看你一眼？」

　　沐小婉站在門口也沒走進去，她看著站在陰影裏手足無措的父親，「爸，我聽葉公安說你想見我一面，有什麼事你就說吧。說完我還有事兒。」

　　「小……小婉，我，既然來了，我想見你妹妹一面。我讓她好好聽從管教，爭取早日出來，到那個時候出來也不遲。」

　　沐大牛把一個農民的老實憨厚和自卑懦弱演繹的淋漓盡緻。

　　是啊，他又有什麼錯呢？

　　他隻不過是娶了一個厲害的媳婦兒而已。

　　「好！」

　　「你現在和我走，車在下面等。」

　　楚君柏得知沐小婉要見他們之後不放心，便跟著。

　　家裡已經有一個變態了，萬一還有怎麼辦？

　　劉桂蘭見沐小婉爽快的答應了，她還有些不敢相信。

　　看來還是死老頭子管用。

　　等會兒讓他跟死丫頭要點兒錢，指定也行。

　　「小婉，我們自己過去，你趕緊去忙。別耽誤了事兒，看完小娥我們就回去了。」

　　沐大牛嘴巴蠕動了幾下，最後又道：「以後你顧好自己。」

　　他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最終沒有說出來。

　　「你是苦沒吃夠還是罪沒受夠？既然有車，幹嘛不走過去？你不坐我坐，一輩子就是乞丐的命。」

　　劉桂蘭率先出去，沐大牛嘆了一口氣。

　　「別和你媽一般見識，他越老越糊塗。」

　　沐小婉神情淡淡。

　　小時候就這樣。

　　她隻要一受委屈，每一次父親都會說這句話。

　　沐小婉看著父親佝僂的背影，心裡泛起一陣酸楚。她知道，父親一向懦弱，從小到大，他從未真正站出來為她說過一句話。每次劉桂蘭對她冷嘲熱諷、偏心對待時，父親總是默默地站在一旁，最後隻會用一句「別和你媽一般見識」來安慰她。

　　沐小婉跟著劉桂蘭和沐大牛下樓，楚君柏的車已經停在路邊。劉桂蘭嘴裡嘟囔著：「死丫頭真是走了狗屎運，找了個這麼有錢的男人。每次都是車接車送，他倒是享福了，也不想想牢裡的妹妹。」

　　沐小婉沒有理會她，徑直坐進了副駕駛。楚君柏看了她一眼，低聲問道：「沒事吧？」

　　沐小婉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事，走吧。」

　　車子緩緩啟動，劉桂蘭坐在後座上，東摸摸西看看，嘴裡不停地念叨：「這車真舒服，比咱們村裡的拖拉機強太多了。」

　　沐小婉沒有接話，隻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劉桂蘭被她的眼神嚇了一跳，訕訕地閉上了嘴。

　　車子很快到了看守所。沐小婉下了車，帶著劉桂蘭和沐大牛走了進去。手續辦得很快，沒過多久，他們就在會見室裡見到了沐小娥。

　　沐小娥看起來憔悴了許多，臉上還有幾處淤青，衣服也被撕破了，頭髮污穢不堪。顯然是被打得不輕。

　　她一看到劉桂蘭，眼淚頓時湧了出來：「媽，你可算來了！我在這裡都快瘋了，這裡邊兒住的都是神經病，他們天天打我，罵我，我受不了了！」

　　這件事是楚君柏交代的，他告訴葉錦程，沐小娥沒必要單獨關起來，既然她不懂得怎麼與人相處，那就應該放在人多的地方，多多學習才是。

　　沐小婉卻以為這隻是正常的操作。

　　劉桂蘭心疼得直掉眼淚，趕緊上前握住沐小娥的手：「小娥啊，你別怕，媽在這兒呢！你放心，媽一定會想辦法把你弄出去的！」

　　沐小娥哭得更加厲害，嘴裡不停地抱怨：「都是沐小婉那個賤人害的！要不是她不肯幫我，我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媽，你一定要幫我打死那賤人！」

　　劉桂蘭連連點頭，眼裡閃過一絲狠厲：「你放心，媽一定會替你討回公道！」

　　沐小婉站在一旁，冷眼看著這一幕，心裡沒有一絲波動。她早就習慣了劉桂蘭的偏心，也習慣了沐小娥的蠻橫無理。

　　她隻是淡淡地說道：「沐小娥，你自己做錯了事，就別怪別人。你要是早點聽勸，也不至於落到這個地步。」

　　沐小娥猛地擡起頭，惡狠狠地瞪著沐小婉：「你少在這兒假惺惺！你以為你找了個有錢男人就了不起了？我告訴你，你不過是個沒人要的賤貨！」

　　沐小婉冷笑一聲，懶得再和她爭辯。她轉身對沐大牛說道：「爸，人你也見到了，該說的也說完了，我們走吧。」

　　沐大牛點了點頭，臉上滿是無奈和疲憊。他看了看沐小娥，又看了看劉桂蘭，最後嘆了口氣：「小娥，你好好聽管教，爭取早點出來。爸……爸幫不了你什麼，你自己保重。」

　　沐小娥一聽這話，頓時急了：「爸！你怎麼能這樣？我可是你親女兒啊！你怎麼能不管我？」

　　沐大牛低下頭，不敢再看她的眼睛，隻是默默地跟著沐小婉走出了會見室。

　　劉桂蘭見狀，趕緊追了上去，一把拉住沐小婉的胳膊：「小婉，你不能就這麼走了！你妹妹還在裡面受苦呢，你得想辦法把她弄出來！」

　　沐小婉甩開她的手，冷冷地說道：「她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擔後果。我幫不了她，也不想幫。」

　　劉桂蘭氣得臉色鐵青，指著沐小婉的鼻子罵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你妹妹都這樣了，你還見死不救？你還是人嗎？」

　　沐小婉冷笑一聲，眼神冰冷：「我沒良心？那你們呢？從小到大，你們有把我當女兒看過嗎？沐小娥做錯了事，你們就想著讓我替她擦屁股。可你們有沒有想過，我也是你們的女兒？」

　　劉桂蘭被她說得啞口無言，愣在原地。

　　沐大牛低著頭，臉上滿是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