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牢裡的生活實在是太苦了！吃不飽，穿不暖，還要乾重活，慢一點就被鞭打。

　　能早一天出去是一天。

　　他們沒有注意到，縣太爺後面的一對老夫婦，正睜大眼睛，仔細打量他們的相貌。

　　當蘇老將軍夫婦看清楚這幾個人的真實相貌時，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蘇老將軍瞳孔驟縮，面如金剛，嚇得離他最近的蘇發財跌坐在地。

　　蘇老夫人隻覺得腦海轟隆隆的響，突然之間，隻覺得這些年，她養育蘇康，就是一場荒謬的笑話！

　　蘇發財似乎想到什麼，面露驚恐之色。

　　他倒坐在地下，顧不得什麼，彷彿看到什麼可怕的人一樣，嚇得屁滾尿流，連忙跑去牆角蹲著。

　　他將自己的面容，深深地埋進雙膝間，不敢擡頭。

　　蘇老大，蘇老二和蘇誠根本不知道蘇老爺子怎麼了，也不想去關心，仍然維持舔臉討好的姿勢。

　　蘇老將軍畢竟是面對千軍萬馬，面不改色之人，而蘇老夫人也是跟隨過丈夫出過征的堅強女子，夫妻倆震驚過後，都鎮定下來。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心有靈犀，都看懂對方眼中的意思。

　　蘇老將軍便看向太史縣令說道：「那另外一位……」

　　「二位請隨我來。」

　　太史縣令自然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女的在另外一邊的牢獄裡。在這裡，男女是分開關押的。

　　一行人走了一段路，孫鵬突然想起來什麼，趕緊叫道：「將軍，剛才那個老人蘇發財有些眼熟。」

　　「哦？」蘇老將軍站定，其餘人皆跟著停下來。

　　蘇鵬抱拳道：「當年老夫人懷少將軍時，院落裡有一個守門的小廝，與那人長得一模一樣，隻是容貌蒼老許多。」

　　「竟有此事？」

　　蘇老夫人的手捂著兇口，心裡砰砰直跳。

　　真相，似乎呼之欲出……

　　「因為他是後來調去守門，那時老夫人有孕在身，又鮮少外出。就算出外，也極少留意守門的小廝。但那些時日，將軍老是讓我給夫人捎帶東西，我便時常能看見他。」

　　孫鵬是他們的心腹，多少能明白老將軍和老夫人一起來平陽縣的用意。

　　再者，以他個人來看，蘇康實在不像是蘇老將軍的種！

　　那個蘇康根本爛泥扶不上牆，更別說長相與蘇老將軍和老夫人沒有絲毫相似之處。

　　「對了，我還記得他的妻子是老夫人身邊的一個小丫鬟。」

　　那個時候，孫鵬還是一名小少年，新入營的新兵蛋子。老將軍看他機靈，便將他帶在身邊，讓他做一些跑腿的活兒。

　　蘇老將軍和蘇老夫人精神為之一震，真相越來越偏向於心中的猜測。

　　當他們來到獨立關押的蘇老婆子的牢獄前，看見她正因為抓到地上的一隻黑蟑螂，而大笑不已。

　　她還將蟑螂塞進滿口黃牙的嘴巴裡，用力咀嚼。

　　蘇老將軍夫婦曾經在山裡為了伏擊敵軍，什麼東西沒吃過？這會兒還沒有怎麼樣，太史縣令倒有些被噁心到了。

　　「李英娃！」看守的衙役喊道。

　　隻不過蘇老婆子完全沒有反應，隻是滿地找可以加餐的蟑螂。

　　「李英娃！」

　　衙役又大喊了幾聲，李英娃隻是擡頭看了一眼，又繼續趴在地上找蟑螂。

　　衙役略有些尷尬和不安，連忙抱拳對太史縣令道：「大人稍等，我去拿點東西過來。」

　　太史縣令看他似乎想到辦法，便讓他去了。

　　很快，衙役捧了一個碗回來，裡頭有一根雞腿。

　　香噴噴的雞腿一來，李英娃立刻有了反應，像狗子一樣，一邊蹲地爬著，一邊聳動鼻子嗅過來。

　　太史縣令看蘇老婆子瘋瘋癲癲的，似乎神志不清，不指望她能說什麼話，便吩咐衙役：「將她的臉露出來。」

　　衙役把雞腿放在牢獄外引誘，但李英娃不聽勸，就是不肯配合。

　　不知道是假裝沒聽懂，還是真的瘋癲了？

　　「來人，開門。」

　　太史縣令見李英娃沒法配合，隻好命人打開牢獄的門。

　　兩個衙役控制住李英娃，撥開她雞窩的頭髮，露出早上才洗乾淨，卻已變得臟污的臉。

　　衙役似乎早有準備，料到李英娃會把自己弄得更臟。這時，他從身上掏出微濕的抹布，在她的臉上使勁抹了抹。

　　「你是……春桃？」

　　蘇老夫人再次大吃一驚，李英娃的相貌比起三十多年前，青春容貌不再，已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

　　但是因為春桃是身邊侍候的丫鬟，還是她親自給改的名兒，所以蘇老夫人記得很清楚。

　　「勇哥，當年逃亡時，就是春桃不見了！還有一名守門的小廝，難不成就是他們倆換了我的孩子？」

　　蘇老夫人激動不已，嘴唇都哆嗦起來，「對！當年春桃和我一樣懷有身孕，相差不了多少日子……」

　　兩鬢斑白的蘇老夫人，淚眼婆娑，說到後面，隻一個勁地拉著蘇老將軍，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蘇老將軍拍拍她的手，溫聲道：「夫人，你千萬要保持鎮定。咱們冷靜下來，才能知道當年是否有貓膩。」

　　蘇老夫人深吸一口氣，含淚點頭。活了一把年紀，唯獨在這件事上過不了自己那關。

　　隻要一想到，自己的親兒子在外頭受苦，被別人踐踏。

　　而自己還將害自己骨肉分離之人的孩子，當寶貝養，心就跟被什麼挖了一樣。

　　蘇老將軍安慰完蘇老夫人，便大步流星走進牢房，來到李英娃面前。

　　「春桃，你可認得我？」

　　蘇老將軍叱吒戰場多年，一身氣勢凜然，不同凡響。他隻要怒目一瞪，小兒都能被他嚇哭。

　　此刻，他光站在李英娃面前，李英娃就嚇得瑟瑟發抖。

　　李英娃瑟縮著佝僂的身子，還沒反應過來是何人時，蘇老夫人又站在她面前。

　　「我與你有過主僕之情，你可還記得？」

　　李英娃似乎終於想起來什麼事，尖叫聲不絕於耳：「啊！啊……」

　　她想要逃跑，但是衙役死死地將她鉗制住，李英娃掙脫不開，隻能遵循本能，害怕地尖叫。

　　「啪！」孫鵬走上前去，給了她一巴掌。

　　李英娃尖利的叫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