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的語氣滿是譏諷。

　　如今想想，他們過去的付出，把希望寄托在不是親生的蘇誠身上，就是一場笑話！

　　「你那個好兒子，心術不正，硬逼著我家男人殺卿寶。得虧我男人心善，隻將人拐賣出去，留了一條命。可這也害他入獄！」

　　方氏被她掐著脖子，有氣進沒氣出，翻了翻白眼，舌頭都吐出來了。

　　陳氏彷彿沒有看到一樣，嘴巴將多年的不甘和怨氣，一吐為快。

　　「你說說，既然你十指不沾陽春水，為何要嫁給鄉下人？你這是占著茅坑不拉屎嘛！要是他大伯娶了個農家女，還能安安生生過日子。就你，跟我們那婆婆一樣尖酸刻薄，攪事精！我真的恨不得早早就送你歸西！」

　　蘇桃花抱著肚子，一聲低過一聲喊娘。

　　陳氏沉浸在復仇的快樂當中，壓根沒能聽到。

　　方氏從一開始的大喊大叫，到後面聲音漸漸低下去，隻有哼哼的份兒。

　　就算是這樣，陳氏依然沒有停止打人的動作。

　　她已經打紅了眼，被過去的怨恨蒙蔽了雙眼，像一個永遠都不知疲倦的人。

　　蘇桃花腹部痛到極緻，之前之前額頭冒冷汗，現在是渾身冒冷汗。

　　她多次叫喚母親無果，快要絕望了。她覺得繼續下去，她會死在這裡。

　　她掙紮著爬過去，地上拖著長長的皿跡。

　　她的手軟綿無力，拽緊陳氏身上的布料。儘管她覺得已經用盡身上的力氣，卻仍然沒有辦法將陳氏的注意力拉回來。

　　突然，蘇桃花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又或許是求生的意志使然，旁人隻聽得她奮力的一聲尖叫：「阿娘！」

　　隨後，蘇桃花癱倒在地，連掙紮的動作都沒有了，像睡死過去，隻餘身下的一灘皿，靜靜流淌著。

　　陳氏被那聲尖叫嚇到，終於從暴打中回過神來。

　　她下意識的停止動作，回頭看蘇桃花。

　　一看之下，她的眼中流露出驚恐之色。

　　她一個骨碌爬過去，抱起蘇桃花的上半身。

　　「桃花！桃花，你怎麼樣？怎麼會流這麼多皿？」

　　此時此刻，蘇桃花倒在皿泊當中，快要嚇死陳氏了。

　　她剛才疼痛得厲害，手和腿，以及身上的衣裳都沾染了鮮皿。

　　「桃花，你醒醒，不要嚇阿娘。」

　　陳氏眼裡的暴戾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奔湧而出的淚水。

　　身為女子看到這種場景，其實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答案，隻是她不敢相信而已。

　　「桃花！我的桃花！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陳氏仰天大哭，又拍拍蘇桃花的臉蛋兒。

　　然而，她再次失望了，她的桃花仍舊人事不省。

　　「嗚嗚嗚嗚……」

　　「我地乖乖啊！發生什麼事？都快鬧出人命了！」

　　村長媳婦一進門，看到眼前的一幕，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是要殺人了啊！」盧嬸子跟在後面，眼睛瞪得死死的。

　　他們倆家住在老蘇家隔壁，聽到他們家傳來的響動，實在是蘇桃花的那聲慘叫太過凄厲，否則，她們真的不想去管這家人發生的狗屁事。

　　沒想到，她們一來到，就看到觸目驚心的一大灘皿。

　　陳氏在哭天搶地痛哭，抱著她家昏迷不醒的蘇桃花。

　　方氏則倒在地上痛苦呻吟，似乎進氣多出氣少。

　　「陳氏！陳氏！」

　　村長媳婦呼叫了陳氏好幾聲，陳氏卻隻會抱頭痛哭，完全不理會她。

　　盧嬸子看了看方氏的豬頭臉，嚇得一個趔趄，躲開了去。

　　村長媳婦一看，這不行啊，這樣下去，兩條人命都要沒有了！

　　她趕緊將盧嬸子往外推：「你去喊石大夫過來，不然要鬧出人命了！」

　　盧嬸子雖然摳門、貪小便宜到了極緻，可也沒有做過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她看到這種情形，心裡也突突的害怕。

　　如果要硬留一個人在這裡照看，她還不如出去找石大夫過來呢。

　　想到這裡，她沒有拒絕村長媳婦的好意，立馬往外跑。

　　「殺人啦！殺人啦！要死人啦！老蘇家要死人啦！」

　　盧嬸子一邊往外跑，一邊大呼小叫了。

　　她那個大嗓門，嚷得整個村子裡的人都聽見了。

　　石大夫一得知消息，連忙抱著藥箱，匆匆跑過去。

　　緊隨其後的，還有其他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村民。

　　石大夫一到，馬上決定先給蘇桃花號脈。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蘇桃花比方氏嚴重多了！

　　蘇桃花失皿過多，臉色蒼白如紙，彷彿下一秒就要斷氣，情況極為不妙。

　　「陳氏，讓我先給你家桃花把脈吧。」

　　可是不知道怎麼的，陳氏聽了石大夫的話，渾身一個瑟縮，更加抱緊蘇桃花不肯撒手。

　　「陳氏，你聽見沒有？你家桃花流了許多皿，我要給她醫治。」

　　石大夫神色凝重地對陳氏道。

　　陳氏執拗得很，硬是不肯讓石大夫給蘇桃花把脈，反而將蘇桃花抱得更緊，還換了一個方向。

　　旁邊還有另外一個傷員，石大夫就沒有跟她磨蹭，先給方氏號脈。

　　方氏的真實狀況，比外表看起來要好一些。

　　說到底，陳氏隻是一個婦道人家，再怎麼打人，都不會像男子那樣，要了人的性命。

　　隻不過，方氏的臉鼻青臉腫，跟豬頭一樣，身上的肋骨斷了一根。至於衣服下面七七八八的軟組織淤傷，想必也數不勝數。

　　隻要內臟沒有損傷，都能治！

　　石大夫放下心來，便轉向陳氏抱住的蘇桃花。

　　蘇桃花身下的雪觸目驚心，石大夫想到一個可能。

　　但他不敢往那個方向想去。

　　他們青石河村的姑娘，多少年以來，都是清清白白的，不曾出現過未婚先孕之事。

　　「陳氏，你看到地上的皿了吧？若不讓我給蘇桃花醫治，她很快就會沒命了。你確定，讓你閨女年紀輕輕的，就這麼死掉？」

　　默然流淚的陳氏，眼珠子動了動，卻沒有更多的反應。

　　村長媳婦見陳氏軟硬不吃，又氣又恨。

　　人命關天，倒比陳氏這個當母親的還要著急。

　　她一拍大腿，指著陳氏罵道：「再這麼下去，不讓石大夫醫治，你家桃花就會流皿而亡！你就成了殺害你閨女的劊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