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翠萍激動的臉都紅了，她使勁雙手捧住他的臉：「宋山川，你在說話是不是？你會說話了？」

　　宋山川失焦的黑眸眼中漸漸有了她的影子，他茫然的張了張嘴，發出了一聲含糊不清的音：「翠……萍……」

　　聽起來像是碎皮……

　　林翠萍卻又哭又笑：「你會說話了，你喊了媽媽，又喊了我的名字！」

　　宋山川喉嚨是沒有病理性問題的，他是心理原因才無法說話，可到底很多年沒有發出聲音，他隻是說了這麼幾個字，就再也不肯開口。

　　剛剛情緒起伏過大，他才會突然突破了心理障礙，發出了聲音。

　　林翠萍安慰他：「沒關係沒關係，隻要有開始以後慢慢來就行。」

　　宋山川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羞恥地抱著林翠萍，他連忙慌地鬆開手，下意識用手比畫：「對不起。」

　　「幹嘛又說對不起？」林翠萍不怎麼在意，她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枯葉：「外頭冷死了，我們趕緊回去吧。那幾個畜生我們過兩天再收拾一頓，你放心吧，他們沒有好果子吃！」

　　「不。」宋山川拉住她的手，又連忙鬆開：「不要牽連謝老闆。」

　　林翠萍想了想：「她疾惡如仇，不過我會告訴她別衝動的。」

　　謝雲舒性子雖然跟個炮仗一樣，不過她不是沒腦子的人，再加上有沈蘇白在，應該沒有問題。

　　那邊宋老二和宋老三，連同著他們媳婦，被沈蘇白粗魯扔回了家裡，謝雲舒又順手端起涼水盆，給他們澆了個透心涼。

　　「一點不痛快，他們做了這麼壞的事情，差點逼死宋姨，卻隻挨一頓打！」謝雲舒坐在副駕駛上，越想越氣：「能不能去舉報他們，讓他們統統去坐牢？」

　　「時間太久沒有證據。」沈蘇白搖頭，更何況如果立案，等於把宋姨當年的痛苦重新翻出來經歷一遍，她不會受得了。

　　謝雲舒心裡難受極了，她靠在沈蘇白肩膀上：「這個世界怎麼總是這樣，好人沒好報，壞人卻一直活得這麼瀟灑。」

　　宋山川母子沒有做過任何壞事，他們隻是想平平安安活著，卻要付出那樣的代價，哪怕已經熬過去了苦日子，這些人卻還想要壓榨完他們的最後一點皿。

　　說他們是畜生，都是侮辱了畜生！

　　沈蘇白手伸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彆氣。」

　　謝雲舒垂著腦袋：「我就是生氣，好氣……」

　　沈蘇白失笑：「那我找人再去打他們一頓？」

　　謝雲舒搖搖頭：「到時候被人知道，對你也不好。」

　　她說完又冥思苦想：「有沒有什麼辦法讓他們受到懲罰，又不被人發現呢？」

　　沈蘇白摸了摸她腦袋，輕輕開口：「雲舒，你說宋老二和宋老三真的會兄弟情深嗎？」

　　謝雲舒眯起來大眼睛：「不可能。」

　　沈蘇白引導一樣繼續開口：「你讀書多，有沒有學過一個詞語？讓敵人內部分崩離析，兵不皿刃最好的方法是什麼？」

　　「挑撥離間……」謝雲舒眼睛一亮，她坐直了身子：「讓他們自己去打，我們坐山觀虎鬥！不對，他們才不是虎，他們就是雜碎！」

　　沈蘇白擰開車鑰匙：「我媳婦真聰明。」

　　至於具體怎麼做，可以慢慢計劃。

　　謝雲舒系好安全帶：「這件事你別管，我和林翠萍去做，她缺德肯定能想出來好辦法！」

　　此時林子裡的林翠萍打了一個噴嚏。

　　宋山川擔憂的看她一樣，然後把自己身上的棉襖脫下來要給她穿上，他拍在肩膀表示：「我不怕冷。」

　　脫了棉襖裡面就是一個毛衣，他這是不想活了呀！

　　林翠萍瞪他一眼：「宋山川，不準脫衣服，穿上！」

　　宋山川不肯：「可是你冷。」

　　「我不冷！我現在滿肚子火，怎麼可能冷？」林翠萍不容置疑，強硬把棉襖讓他穿上：「現在你還要照顧宋姨，明天白天得去飯店烤鴨子，如果感冒了我生意怎麼辦，你知道我今天少賣多少錢嗎？」

　　宋山川無措地低下頭，弱弱地比劃：「對不起。」

　　林翠萍看他受氣的小媳婦樣子，有氣也發不出來了：「你如果真想讓我不生氣，就多練習說話，醫生不是說可以多刺激宋姨，她才會醒過來嗎？你喊她，她肯定能聽得見。」

　　宋山川張了張嘴巴，可當著林翠萍的面，過去那股子衝動，實在發不出聲音。

　　十幾年的啞巴生涯，突然有一天可以發聲，他不是狂喜，而是覺著不安甚至害怕。

　　他真的可以說話了嗎？他真的會說話了嗎？

　　剛剛是不是隻是錯覺？

　　沒有希望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給了希望之後再度進入絕望。

　　所以他幾乎不敢期盼，也不敢發聲，害怕自己發出來還是那些如同野獸一般難聽的，讓人討厭的聲音。

　　林翠萍覺著宋山川簡直太容易讓她心軟了，看著這麵糰子一樣的男人，她的心真是軟得一塌糊塗呀！

　　「慢慢來也可以，我像你保證，我永遠不會笑話你。如果我笑話你，就讓我以後嫁不出去，找不到好男人！」林翠萍踮起腳尖拍了拍他頭頂，又嘀咕了一句：「宋山川，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高？」

　　宋山川下意識就比劃：「你也很高，還很瘦，還很好看。」

　　林翠萍：「……」

　　她覺著宋山川的眼神可能不太好，他是唯一個天天誇她好看還這麼真誠的人。

　　「你以前幸好不會說話，不然不知道要騙多少小姑娘，這麼能說會道的。」林翠萍撇撇嘴，卻又止不住笑起來：「宋山川，我真這麼好看？」

　　宋山川肯定看著她，用手比劃：「好看，最好的姑娘。」

　　「行吧。」

　　林翠萍尾巴翹起來：「看在你這麼真誠的份上，以後我就是你的老師了，我來教你說話，保證讓你馬上變成正常人！你還不知道吧，我可是筒子樓說話最快的人，連謝雲舒吵架都吵不過我，要不然她能天天打我？她那是氣急敗壞！」

　　話音剛落，謝雲舒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呵，林翠萍，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