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秋道這一句話,直接就将孔臨道定在了原地。
孔臨道心中‘咯噔’了一下,這時候,他也不由有些尴尬。
雖然他一直很尴尬,甚至是慚愧欲死。
可……
孔臨道還是在沉思許久之後才無奈開口道:“老哥,他似乎已經被送走了,這方面,其實我之前就有嘗試過,但的确是無能為力啊……
老哥,實在是對不起,臨道一直在索取,卻不曾有半點兒回報……”
孔臨道說着,又談到:“如這般事情,臨道其實不應該讓老哥提起,而是應該主動提出,這樣無論事情是否可以解決,至少還有一份誠意在。
可臨道卻避之不談,這實在是不是君子所為。
臨道……臨道慚愧。”
華秋道道:“是啊,論道結束之後,你該主動提一提的,這是道義之所在。但是我并非是讓你去拯救什麼,你不必擔心。
真正的君子,必不會做出讓别人為難之事,我雖算不得君子,卻也同樣不會讓你陷入左右為難之境地。
我并非你背後的存在那般,會不斷的逼迫你。”
孔臨道聞言,更加慚愧道:“老哥,臨道明白的。這便是仁義禮智信的一種呈現,便是一種心性和道統的體現。
老哥有弟子被斬,被複制研究,被送回兩萬年前。
臨道卻在這裡一直接受老哥的恩惠,卻在明知那般事情的時候,卻依然閉口不提,這的确是一件很缺德的事情。
老哥您的意思臨道明白了。
臨道往後會更加勤快一些、每天都自我反省。
吾日三省吾身,這一點,臨道必不敢忘。”
孔臨道無比的虔誠,整個人的态度端正得不得了。
胡辰整個人都看傻了。
造化筆則默默不語。
而華秋道則反而顯出了幾分欣慰之色,道:“是的,有些事情既然不可避免,那麼也要有一份贖罪之心,關鍵是還有知道自己是在犯罪。
這樣,至少不會變得真正的麻木不仁。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刍狗。
其實這句話你們的理解也錯了。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就是說,天道如果不仁慈,就會視衆生為魚肉,但天道是仁慈的,所以天生萬物以養衆生。
同樣的,聖人不仁,以百姓為刍狗,意思是相同的。
這句話是我曾經提出的觀點,核心就是在仁愛方面。
就是說,一個人如果足夠惡,就會視衆生如蝼蟻……
你們這就是直接明面上去套啊。
這樣是不行的。
這樣下去的話就是暴君了。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個學到了嗎?
得民心者得天下這個學到了嗎?
民為重君為輕社稷次之這個學到了嗎?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個學到了嗎?
這世間,無論是華夏祖地還是曆代文明,有德行的天子,往往才是真正的天子。
無才無德之輩,往往隻能是被冠以‘昏君’、‘暴君’之名,是會在釘殺在曆史的恥辱柱子上遺臭萬年的。
而有才有德的天子往往都是開國大帝、往往就的人類的始祖級的存在!
好了,這些話你牢記在心中就好。
就如同你們套的鳳凰是不死鳥菲尼克斯,而實際的鳳凰是華夏圖騰瑞獸一樣。
有些東西偏離了核心,我還能将你們拉回來,但是你們如果不自省,就真的是徹底的拉不回來了。
拉不回來的後果就不必我多說了吧?”
孔臨道深以為然。
而與此同時,孔臨道也莫名感應到,天道規則自己都因為這樣的一席話而崩裂了不少。
更可怕的是,這樣的崩裂還在持續。
或許如果不修正,就隻會持續的崩裂。
同時,孔臨道那種沉澱、浩瀚的氣息感應也孱弱了許多,這就說明,那種‘實施跟進’的情況,已經變得好了很多,至少也沒有立刻又實施跟進了。
孔臨道的心情有些複雜,卻還是朝着華秋道深深鞠了一躬。
然後他又想到了蘇離蘇人皇,一代人皇,希望之源,有情有義,當真是剛直不阿。
可是這樣的存在,真的就被如此逼迫,以至于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
為衆抱薪者,卻凍斃于風雪之中。
這就是一種悲哀,一種時代的悲哀,一種天道的悲哀。
這一刻,孔臨道甚至有一種徹底的焚燒自我,用無盡的皿去徹底的刺激上層,讓他們真正的知道,這樣下去是不行的,這道統的修正,這破天得彌補修複!
孔臨道熱皿上湧,恨不得立刻去死,以死皿谏!
但是這時候,華秋道卻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錯,你更配了,這樣才有德行,才有皿脈的沉澱,才可以應上‘鳳凰涅槃’的蛻變。
但是你們主要的還是孔雀一脈的道統,所以,接下來修心就可以了。
也不一定一定要拘泥于形式,要學會真正的舉一反三,學會突破和創新。”
孔臨道感動之極:“好的老哥。”
他沒有喊老師,因為他知道,他不配。
華秋道又道:“至于說蘇離的事情,敞開了說吧,這事情說到底你也無需挂懷,也不用放在心上。
說到底,他這樣一番結果毫無疑問是失敗了的。
既然失敗,就說明這名弟子還欠缺曆練,在人皇這個位置上,還是略微有些不足,有些不配的。
是以他才會失敗。
而這一點,我其實也是真能接受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呢?
我這邊的傳承道統也就是這樣的——成王敗寇。
另外,其天魂既然蘊含歸墟浩劫,那麼這方面,還是由你們去處理便好。
如果你們實在是處理不了記得誠心一些,交給我來處理。
但如果你們想要直接殺之的話——那你們也可以試試,我那話也不是假的。
一來我身上攜帶有他的本源之皿,就是在祖地那邊烙印下的類似于輪回印以及輪回之皿,所以你們這邊是殺不穿的。
而且,他的靈魂上綁着一種特别的炸彈,這種炸彈威力不凡,目前而言,我也并無什麼好的辦法破解。
所以如果你們将其殺了,引爆了那麼我的确也是無能為力的。
我之前喊住你,提及這個問題,而且之前有一次,現在又是一次,本身不是拯救,而是讓你們意識到這個重要的問題。
出家人不打诳語,慈悲為懷,遇到了這樣的事情,若是不提醒一番,便是自身的不作為。
但是我提醒了,你們不應對,那便不是我的問題,而是你們的問題了。
好了,我們的交流便到此吧,交流結束,論道也徹底的結局。
臨道老弟,一路好走。”
華秋道意味深長的說出了這樣的一段話。
孔臨道一片唏噓,卻也是感歎連連。
随後,他又無比虔誠的鞠躬三次之後,才和華秋道不舍的道别。
孔臨道離開之後,華秋道擡手打了一道法術,構築出一方古老的簡單陣法。
一個簡單的七星陣法,但是構建出來之後,這一片廢墟都像是忽然之間點亮的天窗,變得無比的神異和離奇。
“老哥你這論道,實在是有點兒太猛了,看起來是鈍刀,但是每一刀都無比緻命。”
胡辰感慨道。
華秋道淡淡道:“這才哪到哪,這是打入他們骨頭裡的一根釘子,不是傷筋動骨那麼簡單了,等着看,隻要他們玩下去,甚至不需要我們出手,他們的輪回就崩了。
重症用猛藥,他們想要出實實在在的手段?
我直接與其論道就行了。
論道的因果之下,要麼道崩了,要麼合入我的道,不會有額外的結果。
道崩了的結果他們承受不住,所以合入我的道之中了沒有發現嗎?”
胡辰道:“孔臨道廢了,掉坑了。”
華秋道道:“放屁,這世界其實沒有坑,隻是想坑的人多了才有了坑。我沒有開坑,他們掉不進去。”
胡辰道:“對,老哥這不是坑,這就是深淵,道的深淵。”
華秋道道:“道本身是博大而又廣袤的,你用深淵形容也不錯。”
胡辰:“……”
胡辰道:“老哥你這樣就沒意思了,老是玩這種偷換概念的法子。”
華秋道道:“你這思想要警醒老,這不是偷換概念,而是道是無形也是永恒的,是任何形态的,可以是囚籠但是你不能用囚籠來代替道。
這樣就成了他們的道。
我們走不到心無旁骛,做不到酒肉穿腸過的時候,那麼就要時時勤拂拭,而不是自稱‘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樣的話來自欺欺人。
既然知道那囚籠必定沾染因果,為什麼要覺得無所謂,反正我心中沒那麼覺得之類的呢?
不如直接就不碰——高估自己的實力,這是我們華夏人一個最明顯的缺點,這一點你也存在。”
胡辰慚愧道:“老哥所言極是。”
華秋道道:“另外,孔臨道不是廢了,掉囚籠裡了,而是真正的困龍升天了,你别說話辦事都是這邊的那種姿态,這樣你算什麼跳出來了?”
胡辰道:“就是華夏特色了。”
華秋道道:“是的,你看這世界有些人開口閉口就是老華夏的特色了,所以他們一般都混得極好,因為達不到那種神韻,就先有形也好啊。
偏偏你自己沒當回事。
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
不要覺得事情很小就不去做,很多事情都是從細節開始的。
當你到了一種更高層次的時候,你才可以真正的掃天下而何必在意一屋。”
胡辰恍然明悟。
華秋道道:“按說——不在三界之内,不在五行之中的你們開始應該是可以萬法不侵的,别人的攻擊也傷害不到你們,但是怎麼就忽然之間成這樣了?”
胡辰道:“漸漸地就忘記這種能力了。”
華秋道道:“所以,不忘初心啊。”
胡辰道:“這方面,蘇離比我做得好些。”
華秋道道:“所以他是人皇,你隻能是個天衍神子。”
胡辰道:“老哥,那麼這般情況如何對付?”
華秋道道:“對付什麼?我們也不參與這些,也不需要去應對,我們也就論一下道而已。如果我們的地球出現了輪回的瑕疵的話,就如同遊戲有了漏洞怎麼處理呢?”
胡辰道:“對啊,就是這個問題,就很麻煩啊。”
華秋道道:“遊戲如果我們不是遊戲方而同樣是玩家的話,别人用我們也用呗,就用得更狂一些就行了,狂到别的玩家也看不下去了,他們要麼跟進要麼更瘋狂的利用漏洞。但是最終的結果隻有兩個,我們一起被逮住去坐牢,被告。
但是如果我們的做法不涉及盈利而他們的做法涉及盈利,論損失和定罪就完全不同了。
實際上的情況是什麼呢?
是這個遊戲公司監守自盜啊,所以他們是不會舉報的,所以——就公開這樣的漏洞,讓所有玩家一起刷呗。
到時候要麼這遊戲徹底的黃了,要麼就隻能徹底的修複,然後給玩家道歉,給予玩家大量的補償拉住玩家。
而補償玩家的事情,我之前不是削了造化神源給予了一些補償嗎——而且諸葛淺藍很有意思,安排在了那四人身上。
這就好像是遊戲公司唯一的正直管理層,卻因為正直、為了玩家出頭和黑惡勢力争鬥,而被打殺了。
你想,你好好想想這其中的意義。
所以這一切其實已經定下了,他們逃不過的。
這就叫做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要麼從現在開始,立刻默默的修複這種漏洞,不讓事情更進一步擴大。
要麼……
很快就會惡化。”
華秋道全程都隻是在談及一款遊戲,然後和之前的經曆對比,舉了個例子而已。
但是胡辰卻是聽得明明白白的啊。
然後,胡辰更加恐怖的發現——這般因果無論是否呈現出去,就是說,這些話無論天道是否可以聆聽到,都是無解的。
因為他們有回過去的時間斷層點,胡辰這邊也是有的。
不僅胡辰有,蘇忘塵也有,甚至雲青萱的記憶禁區裡的某個點都可以被打開,然後回去。
有些空間節點——這踏馬在曾經的那個玄幻世界裡不是已經摸透了嗎?
曾經記憶禁區第十層裡的那個黑暗空間節點,甚至幹進去十個替身紙人,為的就是摸清那裡面通往何處。
曾經的空間斷層點,也是這群存在各種暴露出來的。
如今卻成為了蘇忘塵這邊最為重要的信息點。
關鍵是——沒法改變了。
因為,像是雲青萱的存在,光是壁畫裡就有十個。
就不談其本體被無限複制了。
事實上,那十幅畫裡,是不是有十個雲青萱?
開壁畫世界的時候,其中有一個雲青萱是真身進入的,但是進去之後也是在‘雲青萱’的身上複蘇。
所謂的殒寂之魂複蘇,就是真身覺醒。
那麼其餘的壁畫世界裡的不算真身的雲青萱呢?
讓真身出來,再投入進去,這個虛幻的雲青萱就是真的了——這些的意義是什麼?
關鍵的意義還在于,知道了一個空間點——那麼你們認可複制體是真的,複制體的記憶禁區裡的時間斷層點就是真的。
那麼,蘇離的天池皿河上有多少的時間斷層點?
那麼,六萬年前的時間斷層點在哪裡?
那麼,雲青萱記憶禁區裡這個兩萬年前的時間斷層點是不是代表了蘇離知道之後,可以無限複制?
毫無疑問是這樣的。
如果不允許複制——那麼雲青萱隻要不死,這個記憶禁區的點哪怕隻有一個,都可以不斷的回到過去刷因果。
你刷我也刷,大家都刷嘛。
那麼,如果允許複制,不好意思,那麼這時間點斷層點更多了!
胡辰想了想,道:“老哥,那個開副本吧,打造遊戲開副本,把兩萬年前也當副本去攻略,玩家進來就又去兩萬年前刷一波。然後等曆練完成又去六萬年前刷一波,然後曆練完又去十萬年前刷一波。”
華秋道道:“這般事情,你們拿主意就可以了,我隻是和你讨論了一下道的存在形式而已。”
胡辰聞言,也不由無語,但同時也有些震撼。
其實有些問題并不複雜,但是有些人卻并沒有朝着這方面去想。
誰規定了這空間節點的歸屬了?
而且,雲青萱的記憶禁區裡的回兩萬年前的點是怎麼來的?
顯然恐怕是早就種下的因果。
如果蘇離曾經就能想明白這一切,可能都不需要走到如今這個地步了。
而一旦這個漏洞被削掉了,這個世界那群上位者就斷了核心的道統,徹底的全部崩了。
這時候,就是一個無比逆天的機會了。
不過,事已至此,也沒什麼。
總歸,遲到總比不到強。
亡羊補牢,猶未晚矣。
華秋道歎道:“的确如此,好了,這般事情之後,我也準備去兩萬年前了。來畫一幅畫,把雲青萱畫出來用一用其記憶禁區。”
胡辰道:好的老哥,這個造化筆曾經畫過,他很擅長。”
造化筆道:這個還不簡單嗎?甚至都不用畫造化筆了,直接畫個通天塔就好了,虛拟的通天塔和記憶禁區。
胡辰道:“這樣立得住嗎?”
造化筆:無所謂立不立得住,這個畫出來,清霜劍冢就出來了,那麼斷層點也就必然有了。因為我們這其實也是複制,也是屬于他們的規則裡的一環。不過,老哥你參與這個規則豈不是沾染了一身臭氣了?
華秋道道:“這就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也是我們自己的道啊,當我們發現了魔存在的時候,我們進入魔窟,難道就是化身成魔了嗎?顯然不是,我之前不是說了,一,萬法不侵,二,不忘初心。這兩點謹記,基本上就差不多立于不敗之地了,其餘方面,能做到的可以無視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