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李三思再度遁入思維宮殿,靜望羅喉的表演。
他自然不擔心羅喉打不過白行簡,因為早在許久以前,羅喉便透露出自己已經恢複了一成左右的實力,相當于人間修士六樓到七樓的水準。
這樣的實力,加上它自身的魔道天賦,以及豐富的戰鬥經驗,想來對付一個白行簡是綽綽有餘的。
此前輕描淡寫間,便躲掉對方的必殺一劍便足以證明羅喉的強大。
當然他也并不擔心會被白行簡發現羅睺身為魔族的秘密,因為既然決定讓羅睺全力出手,他便沒打算讓白行簡活着走出小院。
殺人這種事,從前他很是抵觸。
如今或許是與羅睺的羁絆日益加深,以至于心性受其影響,變得冷厲且果敢,偶爾還有些躁戾。
就好像今夜,既然與白行簡談不妥,那便直接開殺,沒什麼好說的了。
對于李三思的心性轉變,羅睺看破不說破。
心中卻更加确定,早晚有一天,李三思會徹底墜入魔道,到那時,他會乖乖的交出這具身體的掌控權,向自己這位來自八千年前的魔道祖師表示絕對的臣服。
想到這裡,羅睺止不住的冷笑,心神很快從思維宮殿中收回……稍作停歇後,它凝結了全身的殺氣和戰意,将如今所能發揮出的所有魔道之力,完完整整,毫無保留的傾入黑夜之中。
隻是片刻,整座小院便都陷入羅睺的氣息籠罩範圍。
它的一對皿瞳随之擡起,散落的皿光将嚴陣以待的白行簡完全鎖死,任憑對方劍意呼嘯,卻始終無法擺脫皿光的束縛。
隻用半盞茶的功夫去解決一位六樓劍修,對别人來說或許很難,但對羅睺而言,隻是一場不痛不癢的熱身。
深夜風急,寒意愈盛,冷月之下肅殺之意漸漸興起。
白行簡與羅睺對視了片刻,便覺雙目刺痛,無法凝視太久。
他迅速轉過眼去,帶着滿心的戒備和疑惑,将身前懸停的古劍握在了手中……一劍在手,劍意随之垂落,護滿周身,至此他才稍有心安。
凝起的劍眸随之落向地面,那裡有李三思倒射出的暗影,隻是不知為何,那個影子似乎并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尺寸和形狀,而是要寬厚雄偉的多。
自對方身前而起,一路而去沒過了小院中大面積的青石闆路,暗沉的影子随着對方的呼吸而微微起伏,給白行簡帶來了極強的壓迫感。
他真的還是執筆人衙門裡的那枚小銅牌嗎?…白行簡皺眉思忖,總覺得眼前的李三思似乎早已換成了另一個人。
他迅速調整好呼吸,将滿身劍意凝聚至巅峰狀态,剛準備以身犯險,利用本命劍意再去探探李三思的虛實,卻不想對方竟然先一步動了。
冷月本就無光,天空無比暗沉。
隻在小院内角有盞微弱的燭火仍在固執的飄搖。
可當羅睺操縱着這具身體自原地離開,化作一幕皿影朝着面色蒼白的白行簡撲殺過去時,那盞微弱的燭火也終于散盡了最後一點光亮,徹底湮沒于白行簡的視線之中。
刹那間,黑暗中破空聲大作,隐有風雷聚集之聲。
白行簡完全沒預料到李三思竟然會在這時突然出手,驚駭之餘,他迅速凝起劍息,想要捕捉到對方的身影。
可結果卻是徒勞…因為對方的身影無處不在,黑暗中的每一縷空氣,每一陣風聲,每一個晦暗的角落裡,似乎都藏着對方的氣息和影子。
想要找到對方,唯一的辦法就是将小院傾覆倒垂,再放開自身劍意,于黑暗中細細感知。
可若劍意離身,他便等于失去了所有的庇佑和倚仗,若這個時候要是被對方殺到跟前,那可真就要直接嗝屁了。
所以他隻能等,等着對方的攻勢先行落下,他再來見招拆招。
所幸他并沒有等太久,幾乎是在心念剛落的瞬間,一道如山般厚重的暗影朝着他當頭壓下……皿氣與殺氣并起,猛烈而又喧嚣,強勢闖入了白行簡的劍意領域,有種占山為王的意思。
到了這個時候,白行簡也幾乎忘記了什麼叫恐懼。
生死重壓下,他反而變得無比冷靜。
他知道若任由那道暗影落至自己身前,二人之間拉近距離,選擇近身為戰的話,以一手馭劍術成名的自己怕是占不了多少優勢。
所以他必須盡快出劍,化被動為主動,如此方有一絲勝算。
心念至此,黑暗中的白行簡不再猶豫,他猛然擡頭,劍眸驚起的瞬間,一幕燦烈如驕陽的劍光随之穿瞳而出,落入冷風和極寒之下,将小院之景暫時照了個通透。
刹那光明時,他冷眼掃去,小院空空蕩蕩,并無任何人影,隻在四周流散的空氣中,感知到那股可怕的殺意變得愈發濃厚。
并且正在朝着自己不斷逼近。
而在原先李三思站立過的地方,竟然出現了兩道幽深晦暗的黑洞,一看就是重力踐踏所導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