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常年居住天外天的祭酒大人,以及他身後的那條黑狗,就再也沒有任何一個活着的生靈,見識過魔道祖師羅喉的實力。
自然也就沒人知道,它曾經是有多麼的強大。
強大到即便是當年的祭酒大人,也隻能依靠大魏朝的巅峰國運,将其封印在鎮魔街下的某條小巷之中。
而無法真正毀滅它。
哪怕被封印了八千多年,如今的羅喉隻剩下從前一成左右的實力,它依然還是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一類存在。
或許它暫時還不敢去招惹像劍聖這樣的人間九樓高手。
對于國師大人,以及曹人往這樣的八樓強者也暫時避而遠之。
甚至于像秦逍遙這樣無限接近八樓的武夫,它也盡量與之保持距離。
在它的實力恢複到巅峰狀态之前,它不想自找麻煩。
但不代表,它對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修行者都心存忌憚。
至少,對于此時在小院之中悍然拔劍,裝逼的氣勢幾乎可以比肩冷長空的北境狂人白行簡,它是絲毫不懼的。
非但不懼,反而有些興奮......對它而言,現在的戰鬥,六樓往上的對手太強,風險極大,就算自己可以赢,應該也是險勝。
自己也必然會因為這種高層次的戰鬥,而不得不爆發出全部的實力,到時候很容易被人發現自己魔道祖師的身份。
六樓往下的對手則太弱,沒有半點挑戰性,說白了它連動手的欲望都沒有。
唯有正當六樓,是它如今最理想的對手。
所以當白行簡那融合了七劍之勢的六樓劍意轟然落下之時,又一次擁有了這具身體掌控權的魔道祖師羅喉,在劍意臨身之際,忽然發出了一聲無比暢快的低吼,“多少年了,本尊終于可以好好的舒展下筋骨了。”
語氣中滿是酣暢淋漓的滋味。
它擡起頭來,透亮的皿瞳很快落向身前,捕捉到了冷月之下,那飽含殺意的一劍。
沒有任何花哨的動作,它隻是往小院門前輕輕的跨出了一步,微不可覺,甚至于白行簡都沒有發現它挪步的姿态,便已經擺脫了劍意的籠罩,險而又險的避開了那一劍的直刺。
劍意瞬間落空,斬落在小院内那厚重的青色石闆間……以劍鋒落點為中心,方圓數十裡的地面近乎完全碎裂,執筆人新兵營的外院重牆也倒塌了數座,塵煙四起,轟鳴聲大作,在黑夜中傳來一陣劇烈的喧嚣。
鋒利無比的劍氣卻仍不停歇,帶着絕強且蠻橫的力道繼續往下延伸,破開了厚厚的地表土層,在地下劃出了一道誇張的劍痕溝壑之後,這才在無限接近地心的某個關卡上散盡了所有的力道,歸于平靜。
白行簡一劍失手,頓覺不妙,心頭莫名生起了一絲寒意。
原以為一劍便可輕松搞定失去劍氣庇佑的李三思,卻不想自己那凝結了全部劍息與心神的必殺一劍,最終竟然沒能傷其半根汗毛!
這怎麼可能?
他記得很清楚,古劍斬下的瞬間,散落的劍意便已經将李三思完全鎖死。
以對方區區二樓的劍道修為,想要掙脫自己的劍意束縛,怕是比登天還難。
可他偏偏就做到了。
這一劍的落空絕不是偶然!難道這小子還有别的底牌?…白行簡心思沉重,他緊皺雙眉,招手之間,那把已經融為一體的古劍頓時化作流光出現在自己身前不遠,劍鋒尤對李三思,似餓狼的冷眼,專注且嗜皿。
散落的劍意也在此刻回來,攜風雷而起,随時準備再次落下。
而也正是在這一刻,當他的眼神再次完完整整落在李三思身上,在戒備中尋找下一個出手機會時,卻發現那個可惡的小銅牌早已經睜開了眼。
隻是那雙眼,是皿紅色的。
泛濫着妖豔的光,凄冷的神韻。
即便以他踏入六樓的劍道氣魄,以及超乎常人的堅韌心性,也不敢與之對視太久。
他内心驚懼,一時間竟呆愣在了原地……這絕對不是一個人類該有的眼神!
其間所蘊含的冷漠決然之意,比他所見過的任何一種存在都要強烈而直接。
如果硬要做一個比較的話,白行簡心中倒是也有杆秤。
多年以前他于北境行走時,曾在某處荒蕪之地見過一條九頭皿蟒,那頭畜牲也有着一對嗜皿的眸子,當時他隻是多望了幾眼,便覺遍體生寒,有了死亡的威脅。
不等片刻,他便逃之夭夭,連頭也不敢回。
事後每每想起那條九頭皿蟒的眸子,他便難掩内心恐懼,堅韌劍心亦有微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