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怒了,此前對祭酒的些許忌憚也在此刻蕩然無存。
能說出向祭酒讨教這種話,說明他的憤怒和驕傲已經掩蓋了全部的理智。
此時的劍聖,就是一把出鞘的劍。
鋒芒太盛,銳氣驚人。
就連當空而落的陽光似乎都已被割裂開來。
一道筆直的劍氣忽而自潛龍之巅驚起,随風去向遠方,直至落向蒼穹的盡頭方才停止。
漫天雲色亦被劍氣切散,翻騰的雲海宛若劍聖的怒火,于半空中沉浮,将潛龍殿方圓數裡的空域盡皆籠罩。
天邊的光線也在此時變得晦暗。
卻又在風急的那一刻被驚起的劍芒照亮。
自踏入劍道以來,這位人間劍聖便一直是這個世界上最驕傲,也是最強大的人之一。
沒有人被他真正放在眼裡過。
就連當世另外的幾位九樓強者,在他看來也不過是問鼎劍道過程中的墊腳石罷了。
如今雖各自同行,但早晚有一天會将他們追趕。
雖然有夠狂妄,但卻沒人敢提出質疑。
在那把人間最強大的劍面前,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真要說起來,這位人間劍聖,大概也隻對那位生而知之,自很久以前便已在人間留下過傳說的的祭酒大人,有過微微的敬仰。
但敬仰不代表畏懼。
隻是晚輩對于先輩的一種尊重。
他自然知道祭酒很厲害,因為那位不知活了多少歲月的大魏守護神,是這個世界上最早登上九樓的修行者。
甚至于九樓境界的劃分,都是祭酒提出來的。
或許現在,祭酒的實力早已越過了九樓,去到了一個無人可及的高度。
但劍聖并不害怕。
反而心有向往。
并且十分渴望與祭酒交一次手。
他一貫堅守的劍道,本就是要在追尋強者的路上逐漸變強。
所以此次大魏朝一行,他原本就抱着向祭酒讨教的念頭。
隻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總不能剛入大魏國門就要向祭酒下戰書……這也太莽了些,不符合他劍聖的身份。
加上祭酒常年居住天外天,幾乎不落凡塵,所以他最初也隻是想想,并未奢求。
主要的目的還是先救出自己的學生洛溪亭。
可看到李三思動用“請神之術”的那一刻,他理所當然認為對方就是祭酒的學生。
那麼祭酒本人就算不曾出現在此,也一定在關注着潛龍之巅的這場談判。
所以他将計就計,抓住大魏朝利用自己的學生來要挾自己這件事借題發揮,目的自然就是想主動挑起事端,逼祭酒現身。
他的驕傲貫穿始終,憤怒也是真的,隻不過和他那渴望與祭酒交手的戰鬥欲望比起來,二者都是弟弟。
潛龍之巅,李三思皺起眉,他知道劍聖并不是在開玩笑,他是真的想打架了。
可自己到哪去找祭酒?
該不會他還以為自己是祭酒的學生吧?
好在李三思此時仍處于角色扮演的過程中,張首輔的沉穩心态讓他在漫天劍意之間尚能保持冷靜。
“劍聖大人,您說笑了,祭酒他老人家什麼身份,在下如何能喚動他?”
李三思沉聲開口,“我知道您是在為洛姑娘的事情而生氣,您先别急,今日邀您來此,本就是為了商量這件事,若是覺得不滿意,我們可以……”
“溪亭的事自然不急,一會兒可以慢慢談。”
劍聖打斷他,眉眼似劍,随後冷聲開口,“我們現在聊聊祭酒......你是祭酒的學生,怎會喚不動他老人家?莫非是我的這把劍份量不夠,不值得他老人家現身?”
“您真的誤會了。”
李三思搖搖頭,歎息了聲,“在下并非是祭酒的學生,隻是一枚再普通不過的執筆人小銅牌。”
“若非祭酒的學生,怎有資格代表大魏朝來與我談判?又怎會使用請神之術?”
劍聖盯着他,劍眸襲人,神情亦變得無比沉靜,“莫非以為我不知道,現在與我說話的其實并非初見時的執筆人小銅牌,而是早已變成了另一個人?”
聞言至此,李三思心裡沒來由“咯噔”了一下,竟然被看出來了!...劍聖所說的請神之術,應該就是自己依靠思維宮殿而來的角色扮演。
眼見誤會越來越大,屬于張首輔的心境開始有了動搖,李三思的本體神念則有了複蘇的征兆。
片刻後,他迅速沉澱心神,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思維宮殿,環繞其身的強大氣場以及屬于張首輔的那份蒼老氣息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剛一退出,劍聖當面而來的劍壓頓時變得更加強烈,幾乎讓他無法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