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龍錫雖然不在朝堂,但他也是有讀報紙的習慣的。
朝廷所謂的第二個五年計劃,他心中一清二楚。
他其實有許多不滿。
例如眼下在北京和武昌推行的新城新政,如果他在朝堂上,肯定是反對的最兇的那個。
李岩在上海建立港口,他也是知道的。
不過,他依然不看好。
他覺得海外太多未知因素了,開海本身存在着巨大的風險。
說到底,錢龍錫就是帶着原罪的眼光看到現在在慢慢發展的上海的。
那為什麼崇祯還要讓他來巡撫南直隸呢?
注意,是南直隸,不是上海。
上海府現在是獨立出來的,在行政級别上,和南直隸是平級的,直屬于朝廷管轄。
錢龍錫即便成為南直隸巡撫,也沒有辦法幹涉上海。
錢龍錫是保守派,為何還要他巡撫南直隸?
很重要的一點原因,錢龍錫雖然下野,但朝堂上熟人衆多,讓他來巡撫南直隸,許多事都辦得暢通無阻,不需要皇帝自己來操心。
那他這個保守派會不會阻止新政?
現在誰能阻止新政?
保守派不過是想用溫和的辦法來改革而已。
崇祯說了一大堆,錢龍錫腦子裡還是無法成形皇帝對未來的構想。
不能成形也沒有關系。
因為長江三角洲經濟帶的第一階段本身就是用南直隸來哺育上海,使上海府發展起來。
一旦上海港規模起來後,将會與密集的江南水系,以及系統化的江南手工制造業,緊密聯系起來,帶動整個長江三角洲經濟帶的發展。
所以,錢龍錫這個階段,隻需要保證南直隸能正常運轉就可以了。
“陛下,臣……”
“難道還要朕來求你不成?”
“微臣不敢。”
“那就好好做這個南直隸巡撫。”
錢龍錫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微臣領旨。”
兩天後,曹程求見。
“臣參見陛下。”
“江西案審理得如何?”
“這是最新的結果,請陛下聖裁。”
“哦?”崇祯看着這厚厚的一堆,皺起眉頭來。
他接過來,一份份仔仔細細看起來。
看完後,臉已經徹底陰沉了下來。
“豈有此理!”皇帝怒拍桌案,倏然站起來,目光鋒利如劍一般,“竟然這麼多地方的官員都牽扯到了地方鐵礦!”
曹程小心翼翼地火上添油:“陛下,不僅僅是鐵礦,還有湖泊,有些地方的湖泊被官員強行霸占,還有山林!”
崇祯眉心的那個“川”字出現了,他盯着曹程,說道:“江西的廉政督察情況為何會如此糟糕?”
“陛下恕罪,江西是許多地方大戶,其實對朝廷是有怨言的。”
“怎麼說?”
“崇祯四年的南直隸叛亂,許多被殺的儒生,都是江西人。”
“直到崇祯五年,江西民間都還有一些人經常叛亂,若不是虎贲衛在那裡鎮壓,恐怕局勢會更加糟糕。”
“你的意思是,江西省的民間其實還有一大部分人壯着膽子在對抗新政?”
“大概如此。”
“這上面牽扯到多少官員?”
“68個。”
“你立刻讓人将這份名單送到北京,給都察院,朕會讓都察院立案,三法司會審,公告天下。”
曹程連忙道:“臣遵旨!”
頓了頓,崇祯又說道:“你這幾年在南直隸辦得不錯。”
“為陛下分憂,是臣的職責,也是臣的榮幸。”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已經二月。
錢龍錫被任命南直隸巡撫的提報也送到了北京,一時間,引起了朝堂上不少人的熱議。
錢龍錫回來了,而且還是放在南直隸!
洪承疇則被調到西北,任職西軍總督。
總體來說,現在南京城的新政氣氛是越來越濃了。
南京大學的學生也先後進入到朝廷新的衙門。
例如有不少學生在畢業之後進入到交通局。
還有不少學生進入鐵礦局和煤礦局,以及南京制造局等等。
崇祯八年的南京,與崇祯四年的南京,仿佛是完全兩個世界了一樣。
這才叫改天換地。
二月初一,路邊的花都開了。
崇祯一身素衣,走在南京大學的小道上,他看見周圍有學生正在晨讀,還有人在跑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