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誠輾轉幾日終于回到了家,遠遠就看到高高的大門上懸挂着白色綢花,挽聯挂滿了兩側的圍牆,不禁吓了一大跳!
家裡誰過世了?!
他三步并作兩步跑進家中,見到人就攔住問:“誰?是誰?”
被他拉住的人莫名其妙地還沒等回他的話,他已經跑進了内院!
兩進的院門上都懸挂着綢花和挽聯,直到看到内院的石桌上擺放着四奶奶的靈位,他方才驚住,用袖子擦了一把汗水,松了一口氣!
坤娘從窯洞裡出來,看見少誠的樣子拉住他問:“你怎麼這麼快就到家了?前下午才叫少康給你寫信,這麼快就到家了?”
少誠扶住娘:“我沒有接到信就回來了,也是碰巧趕上了!是四奶奶故去了嗎?吓死我了!”
坤娘嗔怪道:“胡說什麼!四奶奶大前天夜裡走了,糊塗了快兩年了,走前腦子倒是清楚了,還拉着我說了好些話,還問起你呢!唉,一輩子要強的一個人,就這麼去了!”
月莺和眉兒聽說少誠回來了,也從靈堂跑回來了:“你怎麼回來這麼快?我們都打量你還得有兩天才能到家呢!”
少誠抱起眉兒:“我也是湊巧回來了,并沒有接到信,眉兒,你想爹了嗎?”
眉兒抱住少誠的腦袋仔細扭來扭去地看了看,點了點頭才說:“真是爹啊!”
少誠不由得想笑出聲,忽覺不妥,忍住了,隻呲了呲牙說:“傻閨女,不是你爹是誰?”
月莺将少誠的包裹和外衣都去掉,就拿去卧室收好,少誠就跟随在後進了屋。
他望着一身孝衣的素淨的妻子,雖然雙眼哭得紅腫了,然俏麗如初,不由得心中激蕩,就從背後抱住了妻子的腰:“媳婦,你想我沒有啊?”
月莺抿着嘴笑道:“沒有!才不想你呢!哼!走了這麼長時間,就見了一封信來,隻怕你早把我們娘倆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吧?”
少誠将下巴抵在月莺肩膀上:“才沒有呢!我心裡都是你們娘倆了。我打算這次走的時候,把你們帶走,你願意不?”
月莺猛地轉過身,伏在少誠兇膛上:“真地嗎?天天盼着這一日,這一天終于到了!我當然願意!”
忽又想了一想:“那娘呢?”
少誠一邊在裡面換上家常衣服,外面罩上孝衣,一邊解釋說:“娘和靜琳也一并帶去,我在廣州找好了大夫,能治靜琳的病,這次帶去好好給她看看,這麼下去不是個事兒!”
說着就接過月莺遞給他的毛巾,在洗臉盆裡撲哧撲哧地洗起臉來了。
月莺一聽娘和靜琳也要去,不禁有些沉吟,一時不再說話了。
少誠覺出氣氛不太對,轉頭問妻子:“怎麼了?”
月莺岔開話題:“沒有什麼,挺好的。改天我們再商量此事,現在得先去靈堂磕頭燒紙了!”
少誠雖心中有些疑惑,但是哭靈要緊,顧不得許多,夫妻二人便直奔靈堂去了。
坤娘已經在靈堂跪坐了快三天了,是孩子們不許她再跪,今天才硬扶到窯洞去休息的,不意少誠突然歸來,她便帶着少誠夫婦再次來到靈堂禱告哭靈。
不時有親友前來吊喪,家屬便要大聲哭靈,謝禮,一天不知道得哭多少遍,多數人在停靈這七天都哭得聲音嘶啞,泣不成聲了。
正在答禮的家屬們在聽到執事人一聲大喊:“廣州博學館邢先生前來吊唁!”的時候,大家都哭喪着臉面無表情,隻有少誠仿佛被打了一棍一般,并沒有叩首謝禮,目光裡含着愠怒和不解地盯着在靈前雙手合十參拜的邢幼敏,那神色簡直是咬牙切齒!
四奶奶的娘家原是駐家莊的,到了出殡的那一天,娘家人為感謝坤娘守寡多年還能一直不辭辛勞照顧四奶奶終老,在靈前給坤娘跪下表示感謝,并奉上謝禮和一面錦旗作為表彰!
錦旗就由族長懸挂在李家祠堂裡了,如今的族長是當年大爺的長孫李雲鳴,如今他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特地開了祠堂,宣讀了悼詞後又宣讀了祠堂對坤娘的表彰,号召李家後人都向坤娘學習!
同時也将四爺四奶奶珍藏多年的一張老年間的地契五十畝贈與坤娘,還有四爺四奶奶留下的一匣銀首飾并一副翠玉镯子也交給了坤娘。
當衆交付遺産一是為着族中人不得有紛争,再則是為着告訴族人,對于兼祧多年辛苦勞累的坤娘的獎勵!
四奶奶的喪事辦完以後,坤娘把三個兒媳和靜琳叫到窯洞中,将那匣銀首飾平均分做三份,兒媳一人一份,這副翠玉镯子就送給靜琳,問大家有沒有什麼意見。
大家都沒有意見,雖然在照顧四奶奶的時候月莺出力最多,但這是一家人共同承擔的責任,月莺不敢居功自傲。
靜琳為了家中付出許多,如今病成這樣,幾個嫂子都頗為心疼她,镯子給了她并沒有任何怨言。
至于五十畝地,全部歸于公中,隻因現在沒有分家,無論是少捷拿回來的錢還是少誠拿回來的錢全部都歸于公中,所有的收入都由坤娘斟酌着計算支出,誰也不得抱怨。
誰也沒有注意出殡後的少誠偷偷溜出村去在洛河河堤上與邢幼敏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