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門奪門之變六月初三
裴寂坐在李淵身前沉靜不語。李淵低聲說道:“朕已經命蕭瑀、陳叔達、封德彜、裴矩等人前來。另外天明時分,太子、秦王和齊王會一起來臨湖殿分說清楚他們三人與朕後宮之事。”
裴寂擡眼望向了李淵,神色之間,卻見殿後有一人在李淵身後閃爍而過,裴寂欠身說道:“陛下——”裴寂神色驚慌之中搖了搖手指。
李淵停下了話,想了片刻又接着說道:“朕諸兒之中,分明沒有任何一個兒子會來對付朕吧。”
裴寂淡淡地抿着唇說道:“陛下,何出此言?”
李淵擡眼黯然地點點頭,淡然地說道:“他們互相忌憚,斷不敢在朕的眼前伸手。朕若他日歸天,任他們再奪得天翻地覆吧!隻要他們别來謀奪朕這張龍位就可以了。”
裴寂擡眼望了一眼李淵,心中暗想:如果不來争奪龍椅的話,這李建成與李世民又何來争奪什麼太子之位呢?
李淵對李建成和李世民,一個器重,一個寵愛。其實李建成與李世民自己都不清楚各自在李淵心目的分量孰輕孰重。甚至到了李淵這裡,也快不知道自己對嫡長子與嫡次子的分量孰輕孰重。
此時,蕭瑀、陳叔達、封德彜、裴矩等人已經前來。諸人與裴寂剛說了幾句話時,卻見宮人上前回禀:“秦王府侯君集前來面聖!”
裴寂突然“呀”了一聲,與在坐諸位交換了眼神。諸人尚自惴惴不明,而裴寂已經有所猜疑。裴寂對宮人說道:“他們有多少人?可有兵器?”
李淵心念飛轉,禁宮之中,怎麼會由秦王府軍丁任意來去呢?難道——
李淵故作鎮靜地對宮人說道:“可否見到秦王府的其他人?”
裴寂詫異地望着李淵,李淵低聲問宮人道:“秦王府長史權弘壽、長史唐儉和司馬豆盧寬他們叁位來了幾位?”諸人一起望向了李淵。
秦王府的這叁位顯然分明是李淵擺在李世民身邊的棋子,在秦王府位高權重,但又是十年前跟随李淵并州晉陽起兵的老臣。就算豆盧寬此人,中原前朝的皇親國戚,李世民區區一位秦王,自然一直是知道分寸對待的,對豆盧寬這種皇親國戚近不得,遠不能,正是一步好棋子。
宮人躬身說道:“唐儉長史和宇文士及司馬正在其中。”李淵聽聞宇文士及來此,隻因宇文士及的妹妹正是李淵後宮的宇文昭儀,心中暗暗放心了。
此時,天策府長史唐儉、天策府司馬宇文士及、秦王府左虞候、秦王府車騎将軍侯君集、秦王府右庫真安元壽、幕僚康崇等三十人來到臨湖殿,唐儉與宇文士及等人向李淵行禮,侯君集并不多說什麼,而康崇和安元壽二人向李淵及諸位相爺行禮後,安元壽命人擡上一隻烤鹿,笑對李淵說道:“秦王偶獲佳肴,未敢枉用,命臣等前來敬獻。諸位相爺既然在此,一起品嘗。”
康崇命人傳來數十道膳食和美酒。李淵匆忙地吃了幾口,便不想再吃了。
康崇鎮定地低頭向李淵伸出拳頭,李淵借光看來,隻見康崇手心寫着:“秦王反上。”李淵望了一眼康崇,康崇對李淵抿了抿唇,眼神中示意了一下。李淵卻望向談笑風生的唐儉和鎮靜如山的宇文士及。一時之間非常猶疑地望着康崇眉宇中的焦急。
李淵眼見秦王府等三十人各帶匕首,切割着肉食,分給諸位大臣,諸人在昏暗的燈光中,望着尖銳的匕首之光,李淵還是覺得心慌意亂。李淵出言問唐儉和宇文士及說道:“秦王現在何處呢?”
宇文士及此人從不多說一句,反而是唐儉起身說道:“秦王前日在太子府喝了酒,現在還卧中休息。”
李淵望向了康崇,康崇以齒咬唇,不知道該怎麼說,因為眼前的自己人小位低,根本無從談起,這裡哪裡有他插嘴的地方。其實這次能到李淵皇帝陛下面前來,秦王大抵還是看在了安元壽的面子了。
李淵見眼前有自己人,有太子府的人,更有秦王府的人。每天被一堆人弄得他心力憔悴,此時淡淡地說道:“諸位,陪朕去海池吧!朕隻想走走!你們聽聞今年赤地千裡了麼?今年的雨水大計已經上傳了多少州縣?還有多少州縣的雨水計沒有上計?”天天焦灼于東西兩宮的伎倆,卻無人管理儲糧于國,無人管無人問,還要他這個皇帝親自過問。養了太子府和天策府天天就是為了太子位而明争暗鬥,誰管了天下百姓的死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