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巡邏士兵的腳步聲,待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又漸漸遠去,無邊的漆黑夜幕中,一道黑影從陰暗角落了鑽出,又很快閃入另一頂帳篷後頭。
營帳裡,有些醉意的千總柳大淼正躺在暖和的炕上,旁邊是一隻燒得正旺的火盆,這惬意的溫暖讓他情不自禁打起了呵欠。
“千總大人,這可是咱們營中為數不多的酒肉了,你怎麼就替姓趙的那厮慶功起來了?要知道他隻不過是……”
說話之人正是一路跟來的甲字營把總王忠,柳大淼看了他一眼,便揉着發脹的太陽穴,緩緩說道:“既然他這個棄子沒死,那就還有用,更何況他幫咱們探出了于成複的底細,雖然參将大人已經有所防範,可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嘛。”
王忠依然有些不甘,繼續道:“可是千總您親手把他推出去押糧,誰都知道那不是個好差事,如今他真的會領情麼?”
柳大淼冷笑一聲,說道:“當然不會如此簡單,正因為如此,所以才要抓住他的把柄!”
“大人您是說……”王忠突然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的樣子,“還是大人高明,怪不得您放任那齊不厲胡攪蠻纏,原來是為了拿住姓趙的把柄!”
“好了,我乏了,”柳大淼正要擺手讓王忠退下,“對了,明日我要好好歇息一天,監斬的事就交給趙志用去辦。”
“是,卑職告退!”
看着王忠出了營帳,柳大淼卻是搖了搖頭,看來趙志用往日真是得罪了不少人,不然也不會到此關頭這王忠還來這裡擔心自己真把趙志用收歸所用。
酒勁漸漸上頭,雖然柳大淼其實方才酒宴并未喝多少,可此時也有些犯困,正當他要閉目睡去,卻見帳篷外突然響起一道輕輕的鹧鸪聲。
柳大淼不禁眉頭一皺,立時便坐起了身子,連披風也不披便走到帳門後,朝兩個正要行禮的看門士兵道:“你們兩個去給我弄盆洗腳水和壺熱茶來,快點!”
那兩人一聽他語氣着急也不敢耽擱,便一抱拳領命去了。
柳大淼看着那兩人走遠了,巡邏的士兵也不在附近,便道:“出來吧,李慶!”
話音剛落,營帳後邊轉出一道黑影來,正是那陳興德身邊的親信李慶。
“方才的話你都聽到了?”柳大淼轉過身來,面沉如水,雙目直勾勾的盯着李慶。
李慶脖子一縮,不自禁打了一個寒顫,舌頭仿佛打了結一般,支支吾吾的說道:“是……可是小的并非有意偷聽,請大人明察……”
見狀,柳大淼冷哼一聲,随後緩和了神色說道:“罷了,說吧,情況如何?”
李慶猶豫了一下,随後便道:“大人,陳興德他想要……”
外邊喧鬧聲漸漸下去了,營帳裡,陳興德坐在火盆邊的案桌上,一邊撥弄着火盆,一邊烤着被融化的雪水打濕的衣衫。
火光打在他那張陰沉的臉上,發絲的水滴落在火盆中,冒起一團焦味的熱氣,透過那白色的霧氣,依稀可見那張胡子拉碴的臉上兩道眉毛緊緊鎖着,霧氣将那粗硬的眉染白,這一瞬間陳興德仿佛又蒼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