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風家舊事 貳
“是,我懷疑風清揚就是靳萬生!”
“我甚至懷疑,我到底是誰?”風書語站在那裡,看着青子,眼裡盡是悲傷的說道。
青子聽到這裡,心底忽然一陣抽搐,她在風書語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種絕望和迷茫。
是啊,青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原來風書語也是,青子抓着兇口的衣服,緊緊的攥着。
她頹然的向後退了一步:“到底是誰?”
“是啊,我到底是誰!”青子低頭呢喃着,淚水滑落在臉頰旁。
“青子。”風書語走上前,伸出手,剛要觸碰到青的肩膀時,他停了下來。
看着青子顫抖的肩膀,他多麼想把青子抱在懷裡,任由她哭到海枯石爛也可以。
可是,他卻覺得自己很不堪,其實,他有很多事情,是青子不知道的!
“别哭了,你還有我。不是嗎?”風書語微笑着說道。
青子擡起頭,看着風書語那溫柔的笑容,好像看到曾經的姚益,她恍惚了。
“走吧。”風書語對青子伸出手。
“去哪裡?”青子把手放進風書語溫暖的手掌裡,輕聲問道。
“鎮上召家。”風書語堅定的說道。
“召家?”青子疑惑道。
“是的,召家才是風氏真正的老宅!”風書語說道。
兩人走出若水閣的時候,橘色的路燈下,飄落着雪花,掉落在已經雪白的地面,這麼靜,這麼輕。
可以隐約透過燈光,看到天玄河上氤氲着霧氣朦朦。
青子緊了緊大衣,哈着氣,風書語把圍巾摘下來,戴在青子的脖子裡。
“謝謝。”青子擡頭看着風書語,輕聲說。
風書語笑了笑,沒有說話,隻是和青子并肩慢慢走着。
青子這才發現,原來風書語的身形這麼偉岸,臉龐是剛毅和俊朗。
兩人就這樣在漫天的大雪中走着,雪越來越大,可是,他們沒有看見,從遠處的黑暗中,走出來一個人。
那人就是姚益,他眼睜睜的看着青子和别的男人離開,自己卻不能追上去對青子說明白一切。
青子和風書語走了很久,來到召家。
風書語為青子撥弄掉頭發上的雪花,青子有些不好意思,躲閃一下。
“失禮了。”風書語有些舉足無措的說道。
“沒事。”青子輕聲道。
青子看了看手表,已經是淩晨3點,
召家宅子風格卻是和良時期的,和良時代是唐周時期傳入中國的。
那時的鼎盛達到巅峰,也是中國與外國文化融合發展的重要時期,所以,和良時的建築風格也有模仿唐周時期的風格。
“這宅子看起來更像是一座神社。”青子看得出神,自言自語道。
“沒錯,這就是一座神社。”
“這是召葉和大族的神社,召葉和大族很崇拜神明。”
“他們相信這世上有神明的存在,并且,神的旨意就是一切,就是無條件的信服。”風書語說道。
青子看到神社的牌匾上寫着:“上山神社!”。
“上山神社不是已經絕迹了嗎!”青子吃驚道。
“你知道上山神社?”風書語問道。
“我記得,80年前從召葉和的月島,來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陰陽師,叫高田作。”
“他大肆修建神殿,并且免費為當時的百姓治病、算陰陽等,受到了極高的尊重。”
“後來建國後,破除封建迷信,高田作一夜間失蹤,很多神殿也因此被廢棄了。”青子娓娓道來。
風書語推開黑色的木門,沖着正門的是一排房間,院子裡種這櫻花樹。
清晨的雪和花瓣糾纏在一起,看不出來。
風書語和青子來到一個叫“迷廳”的房間門口,推開門,這個廳的樣子很特别,整個房間是用手寫的《安神音》。
這時,一個大約70歲左右的女人走了進來,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和服,隻有下身的一角秀了一滴皿的樣子。
風書語鞠了一躬,随即說道:“上山老師。”
“風桑,你好。”
“這位是?”被風書語稱為上山老師的女人,端莊的說道。
“上山老師,這位是安青子小姐。”風書語文質彬彬的介紹道。
“您好。”青子這才想過來,風書語怎麼知道自己的真名的?
“安小姐,你好。”
“兩位請坐。”。
“請用茶。”上山說道
青子和風書語盤腿坐下來,桌子上擺着一個黑陶的茶壺,三個茶杯。
上山拿起茶壺,給風書語和青子倒上。
風書語品嘗了一口,這茶格外苦,甚至于讓人難以下咽。
風書語的表情很難看,
上山溫和的微笑道:“你感覺這茶好喝嗎?”
“太,太難喝了。老師!”風書語一臉無奈的說。
“安小姐?”上山問道。
青子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面無表情的說道:“很普通,沒什麼味道。”
“青子,你不覺得茶很苦澀嗎?”風書語驚訝道。
青子搖搖頭,看向上山。
“人生不過如此,苦澀和悲哀更多一些。”
“當然,還有常人不能承受的,隐忍。”上山說着最後兩個字的時候,格外突出,她看着青子說道。
風書語若有所思的看着青子,低下頭看着茶杯裡的茶,是的,他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或許,這件事情,如果他不能控制的話,帶來的後果,隻會是苦澀和無奈。
“上山家族,是召葉和時期,神職第一大家族,被當時的當權者奉為神職之首。”
“而上山神社,早在3世紀中葉就存在。”
“神社的創始人是赢國時期的一個術士,名叫尚山。”
“他本也就是個安分守己郎中,為人彬彬有禮,誠懇熱心。”
“所以許多大戶人家的老爺、夫人們總請他進府調理調理陰陽,順便測算家宅等。”
“那一日,是皇盛年,赢國,冬月,阙山。”
“有一個叫做“玉蘆”的藥堂,堂裡滿是草藥清香的味道,燒的火熱的爐火,在藥堂中間,整座屋子都溫暖舒适......”
上山看着院外的櫻花慢慢說着那久遠的事情。
尚山放下手中的筆,桌案的醫書上是他蒼勁有力的筆迹。起身,走進裡面的“阙齋”。
整齊的藥櫃,各種烹制藥品的用具,陶瓷鍋裡煎煮着藥,咕嘟咕嘟的聲音,讓他的心沉到了最深處。
他用一把蒲扇為藥鍋加了加火,蓋子噗呲一聲跳了一下,他滿意的微笑着。
尚山走到窗子旁,輕輕推開,一陣清涼的風拂面,他閉上眼睛呼吸着幹淨的空氣。
昨夜的雪,依舊還是有點,細碎的雪花,如無數的精靈,落入地面,無聲。
他伸了伸腰,轉身看到桌案上的蠟燭漸漸熄滅。
又是一夜不眠。
他看了看天,算了一下時辰。
“今日還是要去吳府,問診的。”
“看着天邊一絲陰霾,想必還有有一場雪。”尚山自言自語道,他覺得還是快去快回,以免時辰晚了,回來的山路不好走。
他穿上一件銀灰色的棉袍,裡面是白色的長衫。
高高豎起的長發,英氣逼人,略顯消瘦卻俊俏的臉,微薄的嘴唇,眼神中透出平靜和溫柔。
他踩過院子裡被雪覆蓋的石闆路,咯吱咯吱的。
一夜的雪,讓這座山,這個院子都變成了銀白色的一片。
尚山有些挺拔的身高,頭發不小心觸碰到了櫻花樹的枝丫,厚厚的積雪瞬間飄散下來,好似又是一場雪,那細碎的雪花溫柔的散落在尚山的頭發,臉龐和肩頭。
他微笑着,享受着這一刻的安靜,仿佛此時的世界隻有他自己。
“啪嚓。”一聲清脆的樹枝被踩斷的聲音,打破了這靜谧。
“是誰?”尚山好奇的向身後的樹林望去,看到遠處一個白色的身影跑遠了。
估計是小動物,他笑了笑。
走出了藥堂,隻是一轉身而已,卻丢下了永世的情和糾纏。
山下和山上,便是兩個世界了,山下的世界,熱鬧繁華,美不勝收,尚山還是喜歡山上,那份安靜求之不得。
他本就俊美,又如此溫柔,自然引來不少女子的注目。
尚山卻早已看透,他覺得皮囊是會老去和腐化的,唯獨那可赤誠和純淨的心不會消失。
他背着醫藥箱走着,不遠處便到了吳府。
他輕輕的叩門,小厮看到來人是尚山,馬上笑臉相迎。
尚山禮貌的點點頭,走了進去,來到正堂,小厮為尚山奉了茶,不一會,吳縣令便出來了。
“尚某拜見吳縣令,近日尚某去遠處采藥。”
“沒能按時間為您和夫人調養身體,目前可否安康?”尚山看到吳縣令走了進來,馬上起身作揖道。
“哎,尚先生,您過于客氣了,本官和夫人的身體很好,勞您記挂,您是座上賓,不用如此多禮,快請坐。”吳縣令高大偉岸,長相英氣威武,一看便是将相之命。
可是心術卻有所不正,尚山甚是厭煩他,但是出于醫德,卻也忍下了。
“多謝,吳縣令,尚某站着就好,今日,我把為夫人煎制的藥帶來了,請夫人今日分三次飲下。”尚山不卑不亢的說道。
“有勞先生,夫人的病才可以好的這麼快,來人,将禮金拿上來!”吳縣令坐在堂上,說道。
尚山忙低下頭作揖道:“尚某萬萬不敢收,這是尚某分内之事,請大人收回去。”
“這是你應得的酬勞,本官感謝你為夫人和我調養身體。快請收下。”吳縣令說道。
“請吳大人務必收回,尚某僅僅是盡到一個醫者的職責,即便大人不給我酬勞,我亦會按時來府上為兩位調養身體。”尚山真摯的說道。
“好!好!這話說的實在,本官喜歡不貪圖便宜的人,日後必定成大才!尚先生快請坐,芬兒看茶!”吳縣令大笑着說道。
“尚先生,請用茶。”吳縣令笑着說。
“本官還有要事在身,碰巧夫人還有些病症,請尚先生瞧一瞧”
“告辭。”吳縣令說完,便離開了吳府。
“吳縣令,告辭!”尚山作揖道。
可是,隐約總聽見銀鈴般的笑聲傳來,他也被感染了,笑着,想象着這是什麼樣的女子。
這時,夫人的丫鬟請他到卧室把脈,一般,他為夫人、小姐把脈都是在偏廳的屏風後,搭一細線聽診即可。
今日怎麼去到卧室呢?他也不好違背夫人的意願,或許夫人因身體不适不便走動。
尚山沒有想太多,便去了卧室裡,隻見,夫人僅僅穿着一件黃色的薄紗,肌膚若隐若現。
看的通透,尚山趕緊要退出去,丫鬟卻把他又推了進去,直接關上了房門。
“尚山感覺氣氛不對,就慌張的說道:“吳夫人,看來您身體并無大礙,小人先告辭了!”
吳夫人哪裡肯放過尚山呢!尚山自幼生的俊俏。
成人後除了散發着成熟男人的魅力,長相還特别俊美,讓男人和女人見了他都想入非非。
吳夫人攔住尚山的去路,要與其歡好,随即說道:“先生,慢走,我這病還厲害着呢,您給我瞧瞧吧!”
其實,這吳夫人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兒,隻是水性楊花,好男色,尚山多次為她把脈問診,讓她心癢癢。
但是,尚山本就是君子,怎的可能與有夫之婦苟且,便說道:“夫人,您若還病的厲害,盡快請郎中罷,尚某隻是一個江湖術士,懂得點皮毛的醫術,治不了夫人的病,在下告辭!”随即揮了揮衣袖走了人,吳夫人氣不過,想她這等美貌,哪個男人見她不動心,她更要把尚山得到才可罷休,便追了出去。
尚山為了躲避吳夫人,走的很快.
快到吳宅門口時,吳府的二夫人正巧剛從外面回來,被匆忙的尚山狠狠地撞倒在地.
就是這一撞,把尚山和二夫人的心撞在了一起。
原本二夫人是質國國君的第十五個女兒,是公主。
可是質國國君本人自己就是個質子,況且女兒太多了,這個女兒還是婢女所生。
所以,并不受重視,早早的便下嫁于吳縣令。
尚山趕忙伸手扶起二夫人,兩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這一眼可以萬年,可以永世,可以阻擋一切困難,二夫人的臉紅着說道:“多謝你。”
尚山沒有說話,隻是望着,微笑着,熱切的目光,幸福的笑容。
這所有被追出來的吳夫人看在了眼裡,她停下來,手指纏繞着手帕,氣的直喘氣,旁邊的丫鬟啐道:“呸,賤女人,到處勾搭男人!”
吳夫人瞪了丫鬟一眼,狠狠的扇了丫鬟一個耳光說道:“賤人!你這是拐着彎罵誰呢!
丫鬟捂着臉,眼裡噙着淚水,委屈的說:“水華不敢。”
“哼,這個女人,以為自己是誰啊!公主嗎!她自己的家族都不承認她,野種、雜種!”
“一天到晚往外跑,也不知道是不是藏了野男人,老娘早晚弄死你!狐狸精!”吳夫人恨恨的念叨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這時,尚山才覺失禮,回道:“小姐有禮,是在下唐突了。”二夫人一個手捂着嘴笑着說:“你說話,别這麼酸腐可以嗎!哈哈哈!我不是什麼小姐,我是這府裡的二夫人,我叫青汐。”
尚山這才想到,這聲音,銀鈴般的笑聲,就是剛才自己在會客廳聽到的:”原來是你?青汐?“
青汐歪着頭,俏皮的說:”對啊!有何不妥?”
“是,是,啊不是,不是!“尚山憨厚的笑着,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什麼是不是的,我要回去了,我這懷裡的小狐狸受傷了。”青汐溫柔的笑着撫摸着懷裡抱着的雪白的狐狸,小狐狸閉着眼睛享受着愛撫。
尚山吃驚的說道:“這是銀狐,從不與人靠近的,你竟然?”青汐一臉疑惑的說道:“是嗎?我倒是沒覺得,城後的樹林裡,好多動物都是我的好朋友,嘿嘿。”
“我能看看,它受的傷嗎?”尚山認真的說。
“那,好吧,我記得你是個術士,好像頗通醫術的,楊姐姐經常找你看病的。”青汐嘴裡的楊姐姐就是吳夫人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