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一碗熱湯面

　　再次踏上去路的柳荊，背影消失在淩晨的蕭瑟中。

　　或許是臨近春節，朝陽剛剛升起，天際邊還是一層金色，菜市場裡便已經是熱鬧非常，置辦年貨的人們，來來往往。

　　步履闌珊的老太太，走一步就要歇上那麼好一會兒，看上去有80歲左右。

　　她的脊柱變形很厲害，直不起腰來，穿着灰綠色的大棉服，戴着很舊的圍巾和毛線帽子。

　　向市場外走去，她喘着氣，極其費勁的邁着每一步。

　　“大娘，我幫你提上去啊。”一個小姑娘，走上前笑着對老太太說。

　　“好，好，謝謝你啊。”老太太點點頭，依舊喘着粗氣感謝道。

　　“大娘，菜，我放在這裡了，您注意安全！”小姑娘就要走。

　　“哎！我，我年紀大了，提着菜，就憋的很，你能幫我這老人家，送到家嗎？”

　　“我住的不遠。”老太太指着北面的一棟居民樓。

　　“這不行，大娘。我趕着上班去。”小姑娘說完，抱歉的趕緊離開了。

　　老太太站在寒風中，哎呦哎呦的，手不停的哆嗦，嘴裡念叨着：“不，不行，我，我憋着，誰幫我送回家。哎呦。”

　　這時，一個年輕的小夥子，疾步走上前去，扶住老太太關切的說道：“大娘，我看您在門口站了半天了，需要幫助嗎？”

　　老太太側過頭來，上下打量了小夥子一下，說道：“哎呦，哎呦，我老太太年紀大了，好不容易出門買些菜，提不了啊。”

　　“來，來，我幫您拿起來。”小夥子熱心道。

　　“小夥子啊，能把老太太我送回家嗎？”老太太喘着粗氣，費力的說。

　　“行，老大娘，您這麼大年紀，就不要自己出來買菜了。”小夥子麻利的提起塑料袋，扶着老太太說道。

　　老太太和藹的笑着說：“兒女們都在家，他們有他們忙的事情，我想着還能動彈，幫幫他們。”

　　小夥子笑着說道：“您老也不能隻顧着兒女們的辛苦，自己也得注意啊。您出來，他們知道嗎？”

　　“小夥子，你是本地人嗎？”老太太笑着問道。

　　“不是，我在這裡上學。”小夥子說道。

　　“父母可好啊？”老太太接着關心的問道。

　　“父母挺好的。”小夥子說道。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就走到了老太太家門口，這是一棟比較老舊的小區。

　　大鐵門早就鏽迹斑斑，傳達室的牌子掉在地上，人去屋空。

　　樓下院内的生活垃圾和建築垃圾堆放在樹下，如果是夏天一定有很多蚊蠅。

　　小夥子跟着老太太走近有些昏暗的單元裡，牆壁上的牆皮大部分脫落，被小孩子用彩筆畫的亂七八糟。

　　“又破又舊了，謝謝你啊，小夥子。”老太太顫顫巍巍的拿出鑰匙開着門。

　　“我給您送進去吧。”小夥子笑着說。

　　老太太點點頭，高興地笑着，把小夥子請進屋。

　　屋裡進門是餐廳和客廳，一張餐桌，四把椅子，餐桌貼着牆，牆的中間是一扇窗戶，連着廚房和涼台。

　　右手邊是廁所，廁所大概1.5個平方左右。

　　向裡兩邊分别是卧室，一間大的一間小的，大的那一間關着門。

　　小夥子站在客廳裡，一時不知該往哪裡走，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接過菜，笑着示意小夥子坐下，然後向廚房走去。

　　小夥子環顧四周，感覺一陣不舒服，但是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勁。

　　這時，老太太走了出來，端着個碗，冒着熱氣，笑着說：“小夥子，來，吃碗大娘親手擀的熱湯面。”

　　小夥子趕緊站起來，客氣的推辭道：“不用，不用客氣，大娘，我不餓。”

　　“天寒地凍的，不餓也沒關系，喝點熱湯暖暖。”老太太把碗放到小夥子的面前。

　　小夥子不好意思的，心想着做做樣子就得趕緊離開，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啊？”老太太慈祥的坐在小夥子的對面，問道。

　　“大娘，我叫王海，在技術學院上大一。”王海喝了一口湯，回答道。

　　“哦哦，大學生啊，國家的好苗子。真好，皮膚真好，真細嫩。”老太太說道。

　　“什麼？大娘您說啥？皮膚？”王海疑惑道。

　　“大娘說你年輕，像我的大孫子。你有兄弟姐妹嗎？”老太太接着閑聊道。

　　“沒有，我獨苗一個，父母在國外務工，5年多沒回來看過我了。”王海說着這話，有些埋怨的意思，他又喝了一大口湯。

　　“唉，不管是父母還是兒女，在外打拼都是為了這個家，隻是，少了時間陪伴你而已。”

　　“别怨恨他們。”老太太歎了口氣說道。

　　“大娘您說的也是，但是，我總是很孤獨的，尤其是馬上過年了。”

　　“不過，還好，我父母說今年會回來看我，車票我也買好了，明天打算回家。”王海開心的笑着，看了一眼窗外的陽光，幸福似乎來得太突然。

　　老太太站起來，彎着腰，右手捶着，咳嗽着，向廚房走去。

　　在路過王海的背後時，她停住了。

　　“大娘，一股奇怪的味道，您聞到了嗎？”王海吸着鼻子說道。

　　“哦，那是我孩子們的味道。”老太太笑着說，現在的王海看不見，背後的老太太的笑容，變成了一種奇怪的樣子。

　　臉上的褶皺全都堆在了一起，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嘴角向兩邊咧着。

　　王海還沒反應過來，依舊聞着湯碗裡，就見老太太突然直起身子，看起來起碼有180cm左右。

　　她舉起右手，是一把很短的水果刀，毫不猶豫的朝王海的頸椎處狠狠的捅了進去。

　　王海甚至來不及大喊一聲，便倒在地上，抽搐着。

　　鮮皿汩汩的向外冒着，王海就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眼看着老太太把灰綠色的外套脫掉。

　　裡面是壯碩的身軀，碩大的喉結和粗壯的四肢分明告訴王海，這就是一個健壯的男性。

　　這男人一把把頭上的假發拽掉，扔到了湯碗裡，蹲下來。

　　王海瞪着雙眼，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男人提着王海的衣領，把他拖進大卧室裡。

　　卧室裡的情景，可以用人間地獄來形容，整個屋子一股刺鼻的白石灰味。

　　男人把王海扔到了沙發上面，讓他倚在沙發靠背上面，指着旁邊的一具人形物體說道：“這是我媽，她喜歡熱鬧，以後，你就是我的弟弟了。”

　　男人笑着，用遙控器不停的換着台，他并不是要看哪一個節目，隻是換着。

　　王海的精神早已經崩潰，他用餘光看見，那具人形的物體，是一具幹癟的屍體，灰白的頭發裡不知是什麼蟲子在爬來爬去。

　　臉上的肉剩下的不多了，眼窩裡裝着兩隻假眼球，時而有蛆蟲蠕動着，身上穿着一件毛線連衣裙，對着電視機，嘴邊早已皮肉，長着大嘴和牙齒，似乎是笑着。

　　男人粗暴的扔下遙控器，對着床上的一具屍體喊着：“老婆！起來啦，我做好了熱湯面。”

　　“咱家又添了新成員，我剛找到我弟弟，王海。”男人指着王海起身坐在床邊，扶起那具屍體，愛憐的撫摸着頭發說道。

　　此刻的王海，隻想那男人給自己個了斷，那具被稱為妻子的屍體，還穿着一件粉色的連衣裙，長發垂下，看起來似乎死了不久。

　　男人再次走到沙發邊，看着奄奄一息的王海，因為失皿過多而毫無皿色的面孔，漸漸無神的眼睛。

　　“弟弟，熱湯面你滿意嗎？”

　　“是你侄子做的，應該說是用你侄子做的，你侄子炖的老湯就是味道足。”

　　“我媽特别喜歡喝，你以後留在這裡，就不會孤單了。”

　　“剛才你父母發微信說，今年還是不回去了，他們早就離婚了，在國外分别又結了婚，過的很好。”

　　“你看看微信。”男人拿着手機給王海看着。

　　王海的眼裡流出了淚水，不過，很快他将要結束短暫和孤獨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