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白夜 貳
姚益和彥言坐上了北上的高鐵,青子還是來晚了一步,她站在進站口,看着空蕩蕩的通道,心裡極度失落。
再一次錯過,人生還有多少次可以錯過?況且對于青子來說,她根本沒有人生可言。
陽光透過雲照在了青子的臉上,好刺眼,她打開車門,剛要坐進去,就看見馬路對面站着一個西轉革履,文質彬彬的男人看着青子。
青子也看着他,梳得整齊的頭發,帶着金絲眼鏡,保持着一種透着危險的笑容,沖着青子點點頭。
青子面無表情的的坐進駕駛室裡,車開起來了,後視鏡裡,那男人用手在脖子上劃了一下,青子皺了皺眉,他要殺誰?
回到診療室,青子坐在辦公椅上,閉目養神,她再一次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滿足的表情溢于言表,桌上的病曆寫着:
第四号病人
姓名:洪靜夏
性别:女
年齡:42歲
職業:無
人際圈:盛海封、文晟
症狀:抑郁症、多疑、厭世、伴有輕微人格分裂。
備注:青年時期的美好和不堪,徹底摧毀了人生。
結論:凍死(7月24日,封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軌迹,改變不易,接受更難,不停的懷疑自己的人生是不是錯了,為何這麼不堪,其實,是這看不見的,吃人的世道所累,可是,生而為人,又能怎樣呢!
青子端起桌上的紅酒杯,很久沒有小酌一杯了,這樣的時刻,是最幸福的,紅酒劃過喉嚨,甘冽和醇厚綿柔。
留聲機是青子早年間在舊貨市場淘來的,很久沒有放過膠片了,此時,那張1995年的膠片還可以慢慢的轉動着,《Doeeyes》緩緩的流淌進青子的心裡。
這時,手機響起來了,青子沒有去接,停了後,接着又響了起來,青子有些不悅,她起身關上留聲機,接起來:“喂,您好。我是安青子。”
“安主任,我是譚明。”譚局長說。
“您好,譚局長,有什麼事嗎?”青子立刻說。
“何關出事了,你去一趟中心醫院,了解下情況。”
“我給姚益打電話,他說讓你處理,正好我還要去深圳開總局的會,下午的飛機。”譚明說。
“好,我馬上過去。”青子有種不安的心情。
青子到了醫院,何關已經被搶救過來,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
“醫生,何關怎麼?”青子找到何關的主治醫生問。
“何先生的情況,特别複雜,咱們來我辦公室說吧。”醫生看了看四周,請青子進了辦公室,關上了門。
“我們在何先生的皿液中發現了巴比妥類藥物!”醫生嚴肅的說。
“抑制中樞神經的安眠藥!”青子驚訝的說。
“是的,而且劑量達到緻死量。“醫生說。
“怎麼會?這不合理,他不會無緣無故吃安眠藥的。”青子疑惑道。
“何先生,最近一直在吃抗抑郁和治療失眠的藥。”醫生拿出病曆和發票給青子看。
“從未聽他說過。怎麼會這麼巧?“青子說。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
“有人給他注射過尼可刹米,雖然劑量不足以讓何先生蘇醒,起碼保住了他的性命。”醫生看着青子說道。
“你知道,這不是意外或者自殺?”青子忽然對醫生的态度産生了懷疑。
“我知道,你在懷疑我,但是我告訴你,巴比妥類藥物在臨床上早已被苯二氮卓類藥物所代替,并且,早在1982年衛生部就淘汰了巴比妥片劑。”
“除了手術麻醉時偶爾會使用到,沒有人吃這個藥來治療失眠了。”醫生堅定的看着青子說。
“現在,能去看看他嗎?”青子擔憂的問道。
“可以,已經轉到普通病房了。”醫生說。
“為什麼?不是ICU嗎?會不會太草率了,現在就轉出來。”青子問道。
“我們為何先生置換了一次皿液,全面清洗了皿管壁,藥物殘留肯定是沒有了,但是,藥性對腦組織不可逆轉的損傷,是何先生至今沒有醒過來的原因。”醫生解釋道。
“就是植物人?”青子問道。
“說不好聽的,何先生還不如植物人,能不能醒過來都不能确定。”醫生嚴肅的說。
青子沒有再說話,她走進病房裡,何關面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面,呼吸機工作的聲音充斥着青子的耳朵。
她坐在何關病床邊的椅子上,看着何關輕輕說道:"何關,我是安青子,還記得我嗎?第一次見面,是在火鍋店,李凱請我們吃涮羊肉。“
“說來真是讓人無奈,你說是嗎?這才過了多久,有的人就永遠離開了,而你到底發生了嗎?”
青子很生氣,她勢必要替何關找到害他的人。
這時,一個老婦人摸摸索索的走到何關的床前,忍着淚水說:“秋生,我是媽媽,你怎麼會出這樣的意外啊,你讓我怎麼活呀!”
“阿姨,您注意身體,快坐下。”青子趕緊上前扶住那個老婦人。
“你,你是?”老婦人湊近青子的臉問道。
“阿姨,我是何關的同事,我叫青子。”青子說。
“你就是秋生的女朋友?”老婦人笑着找尋着青子的手,拉住她。
“不,不是,我是他的同事。您誤會了。”青子趕緊解釋道。
“秋生給我說,他新交了女朋友,叫青子。”老婦人揉揉眼睛說道,青子看到何關的母親,雙眼都像是蒙了一層白霧。
“這,這個,”青子有些為難,不知道說什麼好。
“阿姨知道,秋生的條件不好,但是他的人真的很好,他跟我說,前幾天終于和自己喜歡的女孩兒說了話。”
“我問他,後來你們在一起了嗎。“
“我能感覺出來,秋生特别開心,他說在一起了,等到時機成熟,會帶來給我看看。”
“我就說,人家不嫌棄咱們就是好姑娘,你要對人家好。”
“秋生,秋生他,他怎麼會出這樣的事?”老婦人哭着說。
“阿姨,您快冷靜冷靜,别哭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何關是好人。你放心,我會幫他的。一定會。”青子把老婦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看着何關說。
青子把何關的母親送回家後,就來到了區局的職工宿舍,青子讓萬奇把何關的宿舍門打開,她走了進去,對着門的是窗戶,窗台上面放着一盆仙人掌,開着白色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