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嶼澤!”她近乎兇狠的喚着男人的名字,似乎要借此忽略心頭的戰栗和悸動。
“秦宏宇是你的主治醫生,對嗎?”他的話鋒忽然一轉,語氣也多了幾分安撫的缱绻溫柔。
“是又如何。”她的語氣不由自主的染上了幾分嘲諷,“你要我把他換掉嗎?”
喬嶼澤一時間沒說話,他抿緊了唇,似乎在掙紮。
他不希望一個明顯對她有企圖的男人留在她的身邊,可是如果他真的自作主張為她喚一個醫生,恐怕她對他的排斥會更深。
最終,他喉結滑動了一下,低低的問道:“和他相處,你開心嗎。”
“開心。”黎以念毫不猶豫。
喬嶼澤自嘲的笑了一聲:“我問了也是白問,除了我,你和誰在一起都挺開心的。”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常常會流露出隐忍的表情,仿佛待在他身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令她難以忍受。
有時候喬嶼澤也很疑惑,為什麼他會覺得這個女人心裡有他,明明她從來不會吝啬對他的抗拒和排斥。
眼下也是如此。
喬嶼澤聽到她冷淡而又低啞的嗓音:“沒錯。所以,你能不能有點自知之明?”
自知之明。
他閉了閉眼睛,終于松開了她。
黎以念似乎松了口氣,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素白的臉上唯有一片冷淡。
“我在比利時出差,所以抽空飛了過來。”喬嶼澤的目光依然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像是要看透她的靈魂,“我不會幹涉你和社交。但是秦宏宇……并非你的良配,就算你想為自己找一個丈夫,也絕對不能是他。他無力保護你。”
“如果是在國内,那麼或許你說的有道理,但這裡是維也納。”黎以念平靜的說着,“我可以辦投資移民,他的醫生執照也非常好用,我們要想在這裡定居并非難事。在這裡,我隻是個普通人,沒有人會對我的存在大驚小怪。”
在白人眼裡,她并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美人,所以她在這裡很安全。何況因為兩國的政治文化差異,她并不會遇到可能在國内遇到的糟心事。
喬嶼澤抿緊了唇,眸色暗沉,似乎終于無話可說。
其實他本來就沒有任何理由和立場阻止她和别的男人的交往,尤其是當他了解到母親對她所做的那些事以後。
“所以,你應該沒什麼要說的了,對嗎?”黎以念冷笑了一聲。
喬嶼澤的眸光顯得更加晦澀。
不,他的疑惑依然不曾得到解答。
他的确是查到了她的身世,知道她和黎長東并沒有皿緣關系,而是被抱養的,但是這一點,絕不是她拒絕他的理由。
可是,當他提及她的身世的時候,她又是那麼的驚慌和恐懼。
接着他又想到母親對待她的狠絕,以及兩人之間詭異的默契。
真相似乎已經觸手可及,卻又好像依然隔着一層……
喬嶼澤看着她冷淡的臉龐,忽然心念一動,沙啞的問道:“既然你和黎家并沒有皿緣關系,那麼,你知道你的親生父母是誰嗎?”
黎以念似乎完全沒想到他會提及這個問題,她的瞳仁蓦地放大,好似連呼吸都凝固了一瞬,但是她飛快的鎮定了下來:“不知道。我說了,我是個孤兒。父母大概早就死了吧。”
喬嶼澤的目光深的可怕。
他的目光猶如密不透風的網,把她籠罩其中。
“我該回去吃晚飯了。”黎以念說着,移開了目光,徑直繞過他,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但是她在經過男人的時候,卻被他抓住了手腕。
“以念。”男人喚着她的名字,聲音有一種奇異的顫抖,“我找到了當初給你做手術的醫生,他說手術的時候你很配合。我記得你說過,你本來是打算把你懷孕的事實告訴我,再做打算的。但是那個時候,你卻選擇了配合,為什麼。”
這個時候,喬嶼澤忽然格外的冷靜,所有的線索都仿佛一一串聯起來,就連之前曾經被他忽略的一些細節,此刻都變得無比清晰。
黎以念死死的咬緊了唇,她知道自己應該冷靜下來,尤其是這個時候,可是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不僅呼吸淩亂,心髒狂跳,就連她的手都止不住的顫抖。
喬嶼澤死死的握着她的手腕,他肯定感覺到了她的顫抖。
“說明你改變主意了,你知道……那個孩子不能留。”喬嶼澤說着,忽然沙啞的笑了起來,“什麼樣的理由,能夠讓你和我的母親共同決定阻止這個孩子的出生?”
黎以念死死的看着眼前的虛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但是她的手心卻在瘋狂的出汗,耳邊更是嗡嗡作響。那一瞬間,她甚至恨不得自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其實她一度覺得,她是可以永遠瞞過他的,就像當初那個孩子的存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一無所知。
可是從那份病曆書開始,一切就脫離了她的掌控。此時此刻,她意識到自己大概是真的瞞不住了。
自從他笃定她對他有所隐瞞開始,就距離真相越來越近,獲悉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未免太快了。
到了這一刻,她忽然發現她并沒有勇氣去面對――那個痛苦而又極度恥辱的真相,她其實很少去想起,或許是一種自我保護。所以她不斷的告訴這個男人她隻是不愛他了,這個理由不僅是在說服他,似乎也是在說服自己。
她更沒有勇氣面對知道真相以後的喬嶼澤。
不知何時,風忽然停了下來,院子裡寂靜無聲,隻能聽到兩人急促沉重的呼吸。
但是眼下,兩人交纏在一起的呼吸聲卻沒有絲毫暧昧的成分,反而極度的緊繃,仿佛連接在他們之間的那根線已經搖搖欲墜岌岌可危,隻需要稍稍用力就會徹底掙斷。
冰冷又滑膩的冷汗從他的皮膚深處滲了出來――此時此刻,不止是黎以念,就連喬嶼澤也感受到了刻骨的恐懼,伴随着恐懼而來的是一種極端荒謬的感覺。
或許就是這份荒謬,讓他無視了這份搖搖欲墜的危險。他低低的開口:“我的父親……他年輕的時候有過不少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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