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大皇子送去給吳大伴的時候,齊皇後笑着說了句,“今個兒太早了,大皇子還沒睡醒便起,公公路上多提點着,免得他犯糊塗,殿前失儀。”
皇後說完,蘭簡姑姑便上前塞銀票。
吳大伴沒收,恭謹地道:“娘娘放心,沒什麼殿前失儀的,是皇上想見兒子,才叫老奴跑一趟。”
吳大伴見慣臉色與人心,齊皇後是想讓他透露皇上會問大皇子什麼,然後路上教大皇子回答。
往日,有些賞賜收了便收了,這一次是真不能收。
皇後面容僵了僵,随即笑着,“那就勞煩公公了。”
吳大伴躬身,牽着大皇子告退。
肅清帝在錦華殿的廊前踱步,昨晚他一宿未眠,禦駕親征四個字像一條布滿荊棘的藤,牢牢纏住他。
禦駕親征需要考慮的太多。
如果要上戰場,便要立太子,但大皇子的資質年少,資質又平庸,性情既刁蠻又懈懶,從哪方面看都不适合當儲君,當皇帝。
偏生,這是他的嫡長子。
“吳大伴去了多久?”他有些不耐煩地問身旁的桂生公公。
桂生恭謹回答:“回皇上,有半個時辰了。”
其實已不止半個時辰,但桂生不敢說,皇上臉色已經十分難看。
但半個時辰對皇帝來說,還是太久了,他隐隐動怒,“長春宮距此不遠,怎半個時辰還沒來到?”
桂生道:“奴才馬上去看看。”
沒等他走出錦華殿的大門,便見吳大伴背着大皇子氣喘籲籲地來到。
而他背上的大皇子,已是酣然入睡。
肅清帝見狀,頓時大怒,“把他放下!”
吳大伴喊了一句皇上息怒之後,便把大皇子放了下來。
大皇子趴在吳大伴的背上睡得正香,忽然雙腳落地,頓吓了一跳,習慣性地擂起拳頭便打吳大伴,“刁奴。”
吳大伴抓住大皇子的拳頭,提醒道:“大皇子,快給皇上請安。”
大皇子惺忪的眸子對上肅清帝冰冷的視線,一個激靈,立刻跪下,臉上乖張神色收斂,規規矩矩地道:“兒臣叩見父皇。”
肅清帝冷冷問道:“為什麼要吳大伴背着過來?你這雙腿不是用來走路,用來作甚的?”
大皇子忍着眼淚,心裡覺得無比委屈,“回父皇的話,兒臣好困啊。”
肅清帝看着他,心底湧起無限失望。
就是這麼個貨了,能當什麼大任?
他忍着怒氣,轉身進了殿,“進來!”
吳大伴連忙把他拉起,道:“快進去。”
大皇子委屈巴巴地拽住吳大伴的衣袖,他害怕父皇,不敢自己進去,便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吳大伴。
吳大伴歎了口氣,陪着他一同進去。
殿中亮着幾盞燈,映照着肅清帝冷漠陰沉的臉,大皇子不敢擡頭,跪在地上一副受刑的模樣。
肅清帝最不喜他這模樣,揚手道:“起來回話。”
“是!”大皇子站了起來,下意識地想往吳大伴身邊靠,但觸及父皇冷冷的視線,他頓時止住腳步,低下了頭。
“最近讀什麼書?”肅清帝問道。
大皇子結結巴巴地道:“讀……讀了千字文和增廣賢文。”
“背一段千字文。”肅清帝道。
大皇子傻眼了,背一段?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他絞盡腦汁,想着下面的内容,最近日日都有讀的,原先也能背誦好幾句,怎地如今隻記得一句了?
他越發慌亂,腦子便越發打結,“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日月無光,辰辰開張……”
肅清帝氣得一把抓起案桌上的硯台便朝他砸了過去,“朕讓你日月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