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他跪,隻為贖罪
陸雋深是個驕傲的男人,讓他長跪門口,無疑是巨大的折辱。
而且他的身份是陸氏總裁,長期身處高位的男人,此刻卻要讓他卑微到泥潭裡。
司老爺子在為難他。
當然,夏南枝不會心疼他。
他活該。
夏南枝相信陸雋深也不會答應。
她和穗穗自然比不過他的尊嚴。
隻是,思緒未斷,耳邊已經響起一聲:「好。」
陸雋深擡起頭,眸光深邃且堅定,「我完成了,能讓我接我的妻子和女兒回家嗎?」
「不能,得看她們原不原諒你,願不願意跟你走。」
跪不跪是你的事,走不走是她們的事。
「好。」
夏南枝眉心一擰。
陸雋深真的會答應,確實出乎她的意料。
三天,門口,人人都看得到。
陸雋深,這樣一個驕傲的男人會願意,完全出乎意料。
沒有多說話,陸雋深看了眼夏南枝和穗穗,轉身走了出去。
夏南枝皺緊眉。
「你心疼了?」
司老爺子看著夏南枝問。
夏南枝抿了抿唇,「沒有。」
「孩子,不要心疼傷害過你的男人,你要永遠且堅定地愛你自己。」
夏南枝鼻子一酸,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
『你要永遠且堅定地愛你自己。』
沒有人比你自己更重要。
夏南枝哽咽地低下頭,「謝謝您司老先生。」
司老爺子搖搖頭,「我隻是有感而發,不希望你走了我女兒的老路。」
「您的女兒之前……」
「夏小姐!」司夜庭走上前,想阻止夏南枝提起。
司老爺子卻擡了下手,示意無礙。
「我的女兒當年被一個男人傷害,但她依舊很愛他,我不允許她跟那個男人在一起,她就跟我決裂,跟那個男人離開了……」
說到後面幾個字,老爺子的聲音沙啞了。
夏南枝心口顫了顫,沒想到當年司家的大小姐是這樣失蹤的。
「那後來呢?」
「後來,她再也沒有回來,到現在不知道是死是活……」
夏南枝看到剛剛還無比嚴肅的老爺子,此刻已經紅了眼眶。
周圍的司家人無比震驚的看著老爺子,這件事司九提起來,老爺子都會生氣。
此刻他居然對一個陌生女人訴說起。
這個女人是有什麼魔力嗎?
司老爺子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著一個陌生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塵封在心底多年的痛。
夏南枝,「一定會活著的,我相信您的女兒也會像穗穗一樣幸運。」
「會嗎?」老爺子老淚縱橫,「如果她還活著,為什麼這麼多年還不回來?她是把我這個父親忘了嗎?還是不願意原諒我?」
夏南枝搖搖頭,「不會的,您這樣愛她,她怎麼捨得忘了您,說不定她隻是被什麼事情牽絆住了,也許某一天她就出現了。」
老爺子低下頭,雖然知道機會渺茫,但這輩子若是能再見他的女兒一面,他死也無憾了。
「謝謝你願意安慰我,你是她離開這麼多年後,第一個敢跟我談論起她的人。」司老爺子擡起頭,看著面前的年輕女孩,「其實你跟我女兒眉眼有些相似。」
「這是我的榮幸。」
夏南枝看向穗穗。
「司老先生,再次感謝司家救了穗穗,我今天想帶穗穗回去,可以嗎?」
「不行,你得跟穗穗住我這,什麼時候願意原諒陸雋深了,你們再跟他回去。」
「您認真的?」
夏南枝以為司老爺子那麼做,隻是因為跟陸家有仇,想要藉此教訓一下陸雋深。
沒想到司老爺子真要留她們住下。
「當然是認真的,你有急事要走?」
「那倒沒有。」
「那你就跟穗穗安心在我這住幾天,就當度假了。」
夏南枝覺得這樣不太好。
他們照顧穗穗快一個月了,現在她也住了下來,算怎麼回事。
「司老先生……」
「你就聽他的吧。」司夜庭走上前,站著夏南枝身邊,「這老頭越老越固執,他想留你們,你們不留下,他晚上都得睡不著。」
「對,我睡不著,失眠。」司老爺子點點頭。
夏南枝無奈,穗穗拉拉她的手,「媽咪,穗穗不想走……」
司九上前抱起穗穗,「小啞巴,小爺沒白疼你。」
夏南枝無法拒絕,「好吧,那叨擾了。」
「不叨擾,我們司家熱鬧,可不像他們陸家,死氣沉沉的,姓陸那個老不死的最近還在醫院吧。」
「老不死?」夏南枝嘴角輕輕扯了扯,聽得出來,司家和陸家關係真不好,「爺爺是還在醫院。」
「他活該。」
夏南枝,「……」
外面。
陸雋深在司家門口,筆直地跪了下去。
賓客們還沒離開,看到這一幕,紛紛目瞪口呆。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隻見那個帝都最沒人敢招惹的人,黑眸低垂,脊背筆直地跪在那。
「天哪,陸少這是做什麼?」
「不知道,發生什麼了?」
「陸少得罪司家了嗎?為什麼要跪?」
「就算陸少得罪司家,陸少又不是幹不過司家,怎麼可能跪下,一定是有別的事情。」
「能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值得陸少下跪?別太離譜。」
「估計是大事!天大的事!」
「我也覺得,難道帝都要變天了!」
眾人一頓猜測,最終也沒有猜出個所以然來。
得出的結論就是帝都要變天了!
夏南枝帶著穗穗站在窗前,往外面望去,這個角度其實看不到陸雋深。
但夏南枝看到了所有人都在看著門口的方向,發出陣陣驚嘆。
所以,陸雋深真的跪了!
那個驕傲不可一世,清貴至極的男人,真的在眾目睽睽下跪下了。
隻為求她和穗穗回去嗎?
什麼時候,她和穗穗在他心裡那麼重要了?
轉念一想,不過是愧疚罷了。
穗穗經歷這次的九死一生,是他親手造成的,他覺得對不起穗穗,心裡愧疚。
穗穗拉了拉夏南枝的手,擡起頭,小臉有些糾結。
夏南枝蹲下身,「怎麼了穗穗?」
穗穗指了指外面,示意她去看陸雋深。
夏南枝輕輕揉了揉穗穗的腦袋,「你心疼他?」
穗穗搖頭。
「穗穗想原諒他?」
穗穗搖搖頭。
夏南枝看著經常不願意說話的穗穗,很心疼,將穗穗緊緊地抱進懷裡。
「穗穗一定會好起來了,媽咪會陪著你好起來的。」
「她現在已經好多了。」司夜庭走過來,聲音溫柔道,「她剛醒來的時候隻會說五個字,你猜是什麼?」
夏南枝掀起眸子,「我要找媽咪?」
「陸雋深,爸爸!」
夏南枝詫異,「穗穗隻記得陸雋深?」
「嗯。」
夏南枝苦笑,「那剛剛穗穗怎麼又不認陸雋深了?」
「那就要問穗穗了,在出門前,穗穗還吵著要找陸雋深。」
夏南枝意識到這裡面一定發生了什麼,鬆開穗穗,夏南枝耐心問,「穗穗,許若晴帶你出去,她做了什麼?」
穗穗眨了眨眼睛,沒話說。
「穗穗現在就這樣,她不願意說時就不說話。」司夜庭解釋道。
夏南枝知道許若晴這個人講不出什麼好話。
夏南枝沒逼穗穗說,抱著穗穗拍拍穗穗的後背,「穗穗,那個女人是個壞女人,下次遇到她一定要躲遠點,知道嗎?」
穗穗點頭。
司夜庭看向外面,「第一次見到大名鼎鼎的陸雋深願意彎下他的膝蓋,他很在意你們。」
「愧疚罷了。」
「我很好奇,你們會原諒他嗎?」
「苦肉計對我沒用。」夏南枝抱著穗穗離開。
司夜庭覺得這兩口子挺有意思。
……
夜深了,賓客漸漸散去。
陸雋深姿勢沒變,依舊跪在那裡,宛如一尊石像。
而賓客看到他,沒有一個人敢站在他的前面,紛紛繞了很遠的路離開。
陸照謙覺得親哥已瘋。
葬禮那天夏南枝瘋,夏南枝瘋完,輪到陸雋深瘋了。
「哥,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走開。」
「為了讓夏南枝回頭嗎?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值得。」
陸雋深沒有絲毫猶豫。
何況,原本就是他的錯。
他跪,不跪任何人,隻為贖罪。
陸照謙頭疼。
他當初勸陸雋深負荊請罪。
陸雋深讓他滾。
現在好了。
他現在能屈能伸了。
周圍有幾個大膽的記者躲在一旁偷偷拍照。
陸照謙冷眼掃過去,「拍什麼拍?沒見過追妻火葬場啊?滾!」
男人身上冷意太甚,呵斥下,記者全嚇跑了。
陸照謙很清楚自己勸不動陸雋深,隻能先回去。
不知道跪了多久,天空下起雨來。
如瀑布般的大雨落下來,把陸雋深整個人都澆透了。
陸雋深卻始終垂著眸子,臉上沒有絲毫神色。
他擡起頭,視線往前望去。
隔著很遠的距離,他似跟誰對視著。
看著屋外的大雨,夏南枝纖細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她能看到門口那道身影依舊跪著,風雨都不能動搖他。
他現在不走。
可,三天,夏南枝不相信他能跪得住。
穗穗也站在夏南枝身旁,突然,穗穗跑去拿了一把雨傘,遞到夏南枝面前。
夏南枝低頭,疑惑,「穗穗,你要去給他送傘?」